这下,这些高门贵妇都被引起了兴趣。倒要来这厉府看一看,新旧两位夫人是如何相处的,别给她们整什么娥皇女英,这套她们是不信的。
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那新夫人衣着是新款,头上手上戴的都是贵品,极其尊贵。再看那郡主,可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以前宫中有召她们也是常见郡主的,郡主长相绝色,装扮起来也是十分用心,每每都是宴席上最耀眼的存在。
如今再看,华服不在,妆容不现,看着没什么精气神,人也比以前要瘦上几分,很是弱气。
两个正妻这一对比,不说这场面都是崔氏一人在前张罗,就是女子穿的戴的,都看出了地位的不同。
另外身为婆婆的厉夫人句句离不开夸崔氏,倒是不见理她另一个儿媳,郡主的存在感生生被降低到尘埃,如果不是她长得好,都要让人注意不到她了,不明就理的,恐都想不到这两位都是正妻呢。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欷歔,郡主何等人物,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还有人心里是乐的,就等着看郡主的笑话呢,谁让每次宴会她总是那样夺目,如今美人落难,神女幻灭,一些人的心理可算是平衡了些。
光平衡了还不够,有人还挑事,一向爱跟郡主作对的姚侍郎家的小姐,咋咋呼呼地开口:“哟,我才刚看到郡主,还说怎么只见新夫人不见您呢。”
黄凝很烦这位小姐,敷衍地对她笑笑,并未言语。这是姚家小姐最讨厌她的地方,每次都被无视,她又道:“郡主真是好福气,家里有宴,都是新夫人在忙,郡主只要享现成的就行了。”
黄凝看向她,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淡淡道:“姚小姐,我以前就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令你处处针对我?总说些让我难堪的话,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吗?”
姚小姐被她母亲瞪了一眼,弄了个大红脸,若说她为什么讨厌郡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因为那年她穿了精心准备的衣裙,准备大放光彩时,却发现郡主也穿了同样的衣服,所有光芒都被郡主抢去,令她东施效颦,成了笑话。
她也是忘了,这位郡主一向快人快语,从来不跟她们一起搞弯弯绕,现在都这样了,也没见收敛,还是这个臭毛病。哼,难怪婆母不喜,还让那后进门的崔氏压制了一头。
但姚小姐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怕郡主不知下句又会蹦出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来。郡主擅长如此,以前在宫里,她挑头的几次也是被郡主这样化解的。每每语出惊人的始作俑者,郡主本人不觉不自在,不自在的都是别人。
最后还是厉夫人一捶定音,“冬至佳节,是个详和肃穆的节日,大家都和和气气地才好,尤其是我府中人,更要懂得待客之道。好了,各位举杯吧,遥祝后日的花灯会,详和顺利地举办。”
说到花灯会,众人都脸露期待,开始热闹地讨论起这个话题。
宴会上的这段插曲,被阿诺汇报给了厉云。厉云听罢抬头看了阿诺一眼,才道:“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用来报告,耽误时间。”
阿诺听出主子话音的不对劲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没等告罪,又听厉云道:“不要揣摩你不该揣摩的,做好自己的事才是你的本分。”
阿诺吓得赶紧告罪,厉云叫了她去。离开后的阿诺回想,最近是不是禀告了太多郡主被人欺的事?让主子以为她在揣测他的喜好,以为他对郡主有了几分不同,就不自觉地偏向郡主,来他这明里暗里给郡主叫屈。
这倒真是厉云冤枉了阿诺,她哪有那个心啊,不过她之所以来禀告此事,确实是有目的的,只不过目的不是厉云想的那样。
喝退了阿诺后,厉云以为他不会在意此事,但他发现他低估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阿诺说她妆容寡淡,被人嘲了,还说她与外人说了两句嘴,就被母亲当众训了。厉云觉得这也没什么,那么正式的大场合,她什么都不缺,却不用心妆扮,被嘲也是活该。
再说被婆母训几句,也是人之常情,谁家的媳妇在重要场合不顾大局,都是要被教训的。
可,就算是厉云明白这些道理,但他还是心浮了起来,再也沉不下去了。
厉云刚一迈进暖秋苑,他就感受到了些许不同,仔细观察发现,是因为灯光。
因着佳节期间,府上的灯火比往日都多,灭灯的时间也往后延了。厉府现在处处是光亮,看着就透亮喜庆,可这暖秋苑,却还是像往常一样,仅够照明,一下子就在灯火辉煌中突显了出来。
厉云进院就问:“怎么这么黑,这院的灯呢?”
外院丫环赶紧回话:“禀大爷,是郡主就让这么挂的。”
得到个这样的回答,问不出个所以然,厉云抬步进到内院。内院一样的昏暗,往日不显,但在整个府的衬托下,觉得比平日还要暗。
厉云心下已然不喜,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好好过,总要别别扭扭的,灯笼数与蜡烛都是每院给足的,绝不可能出现克扣的事情,黄凝就是在有好日子没好过。
带着气,厉云进了屋。黄凝打眼一看,就看出来厉云情绪不对。她小心应对,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厉云倒是答了,只是态度冷淡。
终于,他深深看她,黄凝不明所以,问:“大人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厉云:“我在看郡主的装扮。”
“大人怎么会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厉云站起身来,朝她的梳妆台走去。黄凝不知他要做什么,跟了过去。
他站定道:“都拿出来我看看。”
阿诺听到,马上上前,正要动手,就听厉云又命令道:“让她来。你下去。”
黄凝与阿诺对看一眼,阿诺低头退下,黄凝则走上前去,按照厉云所说,拉开一个个小匣子,摆到了明面上。
厉云几乎每一件饰品都拿起来看了看,最后他把东西一扔,指着它们道:“都是好东西,郡主底子厚,厉家也从没亏了郡主,怎么到了该显摆的日子了,却一件不戴,生生让人嘲了去?”
黄凝看着已然动怒的厉云,没甚反应,她只是把被厉云弄乱的东西一件件地重新归置好。一边做着一边说:“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但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合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