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要强,从小不服输的一个人,哪怕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懦弱,也绝不会真的沦陷其中。
他从来都是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么就堂堂正正得到她的心,要么就认输,绝不用什么下作的手段。
她若认不出他,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他还能有机会跟在她身边。
她和江善音在一起,曲春昼是江善音的师尊,他定然要和江善音走,那他救了曲春昼,应该也能随他们一起离开,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帮忙。
他该为此高兴,可以换个身份陪在她身边。
可是……
想到她认不出他,他又觉得无限遗憾。
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昭昭的视线炙热得烫人,荆沉玉别开脸垂下头,蒙眼的白绸在发后打了结,系在一起的白色绸带与墨色的发丝随风飘动,清逸雅致,俊美绝伦。
昭昭说:“只是觉得好看,想走近看看,冒犯了。”
荆沉玉心跳漏了一拍,微微抿唇点头,以此表示没关系。
可心底漫延开来的失落却怎么都抹不去。
他果然还是希望被拆穿,被认出来的。
哪怕她不高兴地扯掉他蒙眼的白绸,骂他不守信用又来纠缠她,他也希望她可以认出自己。
哪怕沧海桑田,哪怕他变了模样,只要一眼她就能认出他——这才是他真正希望的事。
可现实总是不如人意,在昭昭看来,他只是个好看的陌生人罢了。
她甚至很快就走开了,去了江善音身边。
荆沉玉从神识里注视她的背影,她对着曲春昼露出了笑容,两颊浅浅的酒窝那样可爱清丽,他心底阴郁地想,不要笑了,不要对别人笑,尤其不要对别的男人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笑的模样,想将你藏起来,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曲春昼本来正和江善音说话,余光瞥见昭昭在笑,也失神了一瞬。
那日在诛魔台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以为她死了,可她还好好活着。
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曲春昼意外也不意外,他对昭昭的感觉很复杂,既觉得她真是厉害,竟能彻底颠覆了三界剑君,磐石般坚定的荆沉玉,又觉得,她确实有着让人念念不忘,沉沦深陷的资本。
“师尊,你就在此地疗伤休养,我现在就到朔月宫去探探,师兄一定会被他们带到那里。”
江善音很担心元采衣,当即要走,昭昭拉住了她。
“你一个人去?现在去?太危险了。”昭昭说,“我去吧,你留在这里。”
“你去就不危险了吗?”江善音不赞同,“你看护好这里,我去把师兄带回来。”
昭昭认真地看着她:“还是我去,你守在这里。善音,你修为不如我,我去了哪怕被发现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你若再落入他们手里,就太得不偿失了,你师尊他……”
她瞟了一眼曲春昼,成功让他浑身僵硬,神色紧绷。
昭昭一笑:“他应该更需要你陪着,这里人太多了。”
江善音反应过来,有些为难:“可这是我们的事,要你涉险,实在……”
“这对我来说不算涉险,而且,分你我实在太见外了,不是说我们算朋友了吗?”昭昭歪着头问。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倒显得过于生疏,江善音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热热的,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身上带着好闻的冷香,她侧眸去看,眼底有些惊讶。
昭昭也察觉到了,她侧头望着白绸蒙眼的男子,他走路很轻,面貌普通,可身形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雅致雍容,即便身处偏僻的魔族村落,身负重伤有些狼狈,甚至眼睛都看不见了,依然有种睥睨的、高贵的气质。
他停在她身边,红唇轻动却没说话,而是抬起手,在空中用灵力写了几个字。
【我同你去】
蓝色的灵力消散,带着清冷的气息。
昭昭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观察他。
她看他的眼神很静,很深邃,似乎在她眼中,荆沉玉的所有伪装和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跟着她的眼神开始气息凝滞。
她真的没有,认出他吗?
须臾,昭昭又笑了一下,耐人寻味地应了声:“好啊。”
她理了理衣袖,在江善音意外的注视下,一点都不见外地答应了:“你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