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达眼神凌厉的看向华南星,“南星,慎言。更莫要非议一个过世的人!”华南星知道,师父爱了方雅蒻这么多年,又怎会是自己三言两语能改变的,更何况如今人刚过世,师父正是悲痛的时候。此时也根本听不得他说这些。就像灵堂里跪着的沈云昭,丧母之痛的重击下,也很难保持理智。华南星堪堪回道:“是,师父。徒儿退下了。”转身却看见不远处,凤非言正在默默等着他。心里稍有慰藉。快步向凤非言走去。“非言,你什么时候来的,外面这么冷。”凤非言拉着华南星的手捂了捂,道:“知道冷,还穿的这么少。”两人相携走远,身后是霍达惊讶的目光。……沈云昭已经不眠不食两天了。像是自己同自己较劲一般。谁也劝阻不了。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纷纷前来吊唁。其中自然也包括华音派掌门音狄远和他的女儿音玉玔。那音玉玔以当初沈云昭曾亲口说出认她为义妹为由,坚持要以干女儿的身份为太夫人守灵。这下,各门派的人吊唁完之后,灵堂里除了几名照看烛火纸钱的下人,就只剩下沈云昭与音玉玔两个人。音玉玔痴迷沈云昭已久,甚至不惜认下义妹的头衔,也要与沈云昭朝夕相处一番。临行前:“玔儿,你可想好了,你一旦认下沈云昭义妹的名义,那以后再想嫁给他,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呵,爹,咱们可是江湖儿女,您怎么过了些年平静的日子就忘了?咱们岂是那些酸腐的读书人,弄那些个专门框住人的道理!当初沈庄主说这么个理由,无非就是想拒绝于我。哼,义兄义妹而已,又不是亲兄妹,将来就算成亲,谁又敢说什么!云昭他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闭嘴。”“呦,还云昭~大姑娘,害不害臊!”“爹~女儿都想好了,就趁太夫人去世这个机会,我正好住进烟云山庄,反正此前沈庄主也没拒绝我要去看望老夫人,顺便住一阵子的请求。到时您就当着各门各派的面说,沈庄主总不能不让我这个干女儿为干娘尽孝呀。”“玔儿呀,听闻那沈云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为人阴晴不定,你真的就非他不可?”音玉玔娇羞低头,却目光坚定,“是,女儿决心已下,望爹爹成全。”若母亲以死做局音玉玔见沈云昭跪在灵堂前几个时辰也不见起身,对她更是不言不语,仿佛视她为无物,心下不甘。恰逢下人前来送水食,便主动献起殷勤。“云昭哥哥,你也跪了一天了,起来喝口茶吧,你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这里有玔儿呢,你去歇歇吧。”沈云昭木然的抬头,眼睛甚至没有在音玉玔的脸上停留。“如此,有劳。”沈云昭在灵前跪了三天了,这三日他想了许多。从儿时依恋母亲的奶娃娃,一直到他被父亲赶出家门。小的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可是他总记得那时候的娘亲总是会对着他笑的,还会在他午睡时轻轻哼着歌儿哄着他入睡。可是大一些了,娘却总是对他淡淡的。因为那个坏女人姜氏对父亲说母亲不会教养,所以他很小就被送到了单独的院子里养。他记得有一次,他不顾嬷嬷的阻拦,跑去母亲的院子,看见母亲拿着他幼时常戴着的小老虎帽,正在抹眼泪。沈云昭虽是庄主嫡子,但是自幼吃穿用度却都不及妾室所生的二弟沈云杰。可是虽然他的外面不如二弟穿的光鲜,但是里衣却都是顶好的丝绸,那是母亲避开姜氏的眼线,偷偷给他送来的。每长高一些,母亲就会送来新的里衣。现在想想,那时山庄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唯姜氏马首是瞻,那些里衣应该是母亲亲自给他缝的吧。他自幼见惯了母亲的冷淡,直到长大了也不习惯与母亲亲近,尤其在他做了这烟云山庄的庄主之后。他总觉得,他已经给了母亲最好的尊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母亲扬眉吐气的了。可是他忽略了,忽略了为人父母的心,母亲的确是一个追求奢华享受的人。可是,她到底还是一个母亲,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沈云昭久未起身活动的双腿,有些酸麻,他动作缓慢的站起身来,灵堂外走去。思绪飞旋,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头脑中渐渐清晰。一个令他震惊又难以接受的猜想出现在沈云昭的心里。「莫非,母亲她真的做到如此……」如若那样,那他们母子此生,倒真算是段孽缘。有些人是爱你的,可惜他们只会用自以为好的方式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