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琮摘下手套，用便签写下日期，将之贴在画框上。
这是第十三幅油画。
奚琮画姜无全部使用传统透明画法。透明画法耗时极长，每一层画完后都需彻底干透再画下一层。但为了追求完美的皮肤肌理，奚琮向来愿意等待。
更何况，在奚琮心中，只有长时间精心雕琢的作品才值得用来留存这只小猫的美。
姜无侧躺在地上，手边散落着几颗苹果。他呼吸均匀缓慢，显然是在等待中睡着了。
奚琮放好画布来到他身边，对方的嘴角愉悦地勾起，不知做了什么美梦。骨肉流畅的四肢随意放着，柔软的丝绸顺着他微微下凹的腰线塌落，微卷的黑发乖顺地散在脸颊上。
奚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想不明白一只恶魔为什么像人一样爱睡懒觉爱吃甜食。奚琮半跪下来，手掌柔柔地搭在对方腰间。
紧致的肌肉恰到好处。
他突然挠了挠姜无的痒处，对方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睁着双茫然的眼睛无助地望向奚琮，全然不知对方就是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
姜无从腰间捞起奚琮的手臂抱在怀里，又闭上眼嘟囔着：“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奚琮冷静道：“你睡了一天。”
“谁让你昨天一直不让我睡。”恶魔撒娇似的抱怨着。
昨天奚琮灵感上涌，非要连画两幅底色，一直拖到夜里三四点才让姜无上楼。
虽然姜无窝进被子里也是和卡戎打游戏吧，但他坚决把罪责踢到奚琮身上。
奚琮指尖勾勾姜无的下巴，见对方乖巧地蹭蹭，这才收回手走出画室。
管家正好来找他，道：“奚先生，约瑟夫先生下午想来拜访您。”
奚琮道：“为什么？”
“他说非常想念奚先生家做的德式烤猪脚。”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约瑟夫身为艺术界知名的雕塑家，大可以飞去德国吃正宗的，这么大费周章想拜访奚先生，多半还是因为最近的流言。
流言中，一向厌恶与人身体接触的奚琮，身边竟然多了个形影不离的人，据说还是他的模特。奚琮的挑剔在圈内人尽皆知，与他关系较好的几位艺术家恐怕已经抓破脑袋想见见到底是谁能让奚琮动容了。
难不成是人间阿弗洛狄忒？
奚琮这半个月和姜无泡在画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能知道外面这些弯弯绕绕，便说：“可以。”
“对了，您要找的书已经放在书房了。”
奚琮打开书桌上包裹严实的牛皮纸，纸页的淡淡霉味儿很快散发出来。
封角已经磨损，面上用全球猎魔人通用语写着“战后六十年已知魔物大全”。
里头魔物们的例图栩栩如生，看着怪物畸形的大脑袋，再看传说中美貌吸血鬼消瘦病态的躯体，奚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魔物以从弱到强的顺序排列，奚琮本以为按姜无的武力最多只能排到前半，没想到一个美貌的魔物都没有，而后半本里更是全没了人形，四条手臂都算标准配置了。
他快速翻过一遍，终于在最后几页里看见了一个没有面容的人形恶魔。借着其完美的身材比例，奚琮几乎一眼就能断定他就是自己的小猫，或者至少属于一个种族。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姜无打着哈欠走进来，“好无聊，你在做什么？”
对方身上还穿着奚琮挑选的衣裳，这让他心情颇好。
“过来。”
姜无坐在扶手上，为了不滑下去抱住奚琮的脖子，好奇地去看他手里的书。
“这是什么？”
奚琮点点无面恶魔，问：“这是你吗？”
“唔……”姜无眼神飘忽了一瞬，“不是吧。”
奚琮：“嗯？”
姜无的肩膀垮了下来，泄气道：“我不识字。”
这次连奚琮都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踩上脚凳，拍拍自己的大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