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么还没上床？”顾黎用毛巾擦拭着刚洗完还十分湿润的头发，一出浴室门便瞧见了身着睡袍，端端正正坐在轮椅上的司博。他瞪大了双眼，一双杏眸里满是惊讶。
他进浴室前就和司博说了不必等他，没想到出来时会见到这般场景。
“是哪里不习惯吗？”顾黎有些摸不着头脑，走到司博面前小声问道。
司博摇了摇头，避开顾黎的视线，淡声道：“不是。”他向来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尴尬与难为情，嘴唇微微蠕动，有些难以启齿。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注视着司博。瞧见对方微皱的眉头与稍显隐忍的表情，顾黎神色一动，心里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要去洗手间？”
司博闻言脸一僵，有些面红耳赤。
望见对方略显尴尬的神色，顾黎皱着眉头仔细一回想，猛然发现司博跟他从医院出来后就未曾去解决过生理需求。他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痛斥自己为何没注意。
他将毛巾放下，沉默地推着轮椅上的司博往浴室而去。浴室的门很小，没有人帮忙，轮椅根本无法进去。顾黎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轮椅才堪堪进去。
顾黎缄默地靠在门外，各种情绪在脑海中翻江倒海，最终只余下内疚与歉意。明明是他把司博带回了家，结果却没有照顾好对方，一想到这，顾黎心口便传来一阵刺痛。
在医院时，顾黎便发现了司博很少喝水，因此嘴唇时常干燥起皮。顾黎只思考了两秒，便想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他虽然心疼，却也只作不知，维持对方最后一点坚持与体面。
但那天以后，顾黎几乎每餐都熬汤，并劝司博多喝点。
司博面上不动声色，只会用那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顾黎。好几次，顾黎都以为对方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但每次，司博都不会拒绝，默默地将顾黎递过去的汤喝得一干二净。
回想起往昔，顾黎不自觉地泄露出一抹笑意，又很快将嘴唇紧紧抿起，面部崩紧。顾黎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让内心翻滚的情绪泄露出来。
听见里间的水声停住，顾黎默默地走进去，握住轮椅把手。有了一次经验，这次他的动作熟练了许多，很快就找准角度，将轮椅推了出来。
这一来一回，两人都未曾出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沉默了许久，还是顾黎没忍住，呐呐出声，小声道：“以后你记得喊我。”他话未曾说全，但场上的两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顾黎将刚才那一茬略过，装作一副无事发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司博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一双黑眸静静地凝视着顾黎。沉默了两秒，耳边再次传来顾黎那清亮悦耳的嗓音，话语中暗含的关心直直地刺入司博心底，令他心神一荡。
“我每天都在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顾黎意有所指地说道。
司博抿唇，语气飘忽地应了声“好”。
听见司博出声，顾黎眼睛猛地一亮，紧绷的脸颊渐渐舒缓。他定定地望着司博，强调了一遍，道：“我们是朋友啊，你不要怕麻烦……”
停顿了一会，顾黎语气温和地叮咛道：“朋友之间不用计较太多，你有需要就叫我嘛，我没什么事的。朋友就是要互帮互助啊。”
顾黎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司博听在耳中，心弦一动。就像是被小猫轻轻地挠了挠，蓦然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又甜又涩，眼底的神色异常复杂。
他眸光注视着对方还在滴水的头发，柔声提醒道：“你先把头发吹干吧，别感冒了。”
顾黎闻言一愣，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笑着应了声好。
耳边传来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司博坐在原地，视线停留在顾黎身上，静静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洗澡时顾黎已将脸上的妆容卸下，此时只余下白皙光洁的脸颊，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异常柔和，好似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