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这个,傅东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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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他看着时晗突然起身跑回卧室拿出来他之前带来的杂志和她打好底稿的手绘。
她坐在傅东的身边,打开绘画板直接递给傅东。
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岸边一颗老树,老树边的福利院,熙熙攘攘的小孩,一个成年女性拉着一个小朋友站在福利院的门口。
向阳福利院的挂牌边是向阳小学。
她不是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她是跟孩子一起来听小学的课程。
时晗对着傅东比划着,像是要解释她画的这个画面。
“这幅是我突然想到了李阿姨和她的孩子当时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她指着院子里蹲在地上吃棒棒糖的小孩,还有她身边站着的小男孩,然后转头看着傅东,“这俩你认出来了嘛?”
傅东点点头然后比划着回答她,“这是你和我。”
“对啦~哈哈哈”时晗笑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这篇文章是为她们写的。”
“我只是想到她们在苦难里的向阳逢生,她们害怕失去激情,害怕失去感动,她们想要改变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时晗凑在傅东身边跟他讲起来自己的想法,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努力保持冷静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过往的记忆不断冲刷着她的情绪,她有点带着哭腔,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同,她压抑着自己哭腔,继续说着,“她们的生活不会有人去问她们想要什么生活,不会问她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像是被定好既定目标的机器人,到了年纪就结婚,到了年纪就生孩子,好像相夫教子,包办婚姻,孝敬公婆都是她们人生里被定下的规矩。”
“可以选的余地太小了,真的太难了,她就没有能去主动选择的权利,总是等着被选择,她那些认知,那些上进,那些走出设定的安排,都会带来打破规矩的白眼,闲话,打骂。”
“只是被大众认为的被设定的机器,不代表她没有思考的权利,她不能有自我价值的思考吗?她们就想要走上去。”
“我姥姥说弄这个小学和福利院就是想帮助她们,就总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们就自己走回去了。”
“她们本来该有精彩的人生的机会,至少不能让灵魂被一直困在躯体里,还是她们只想为了活着,才做了最平凡最安全的女性。”
时晗说了一大堆,到后面声音已经变得颤抖。
窗外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道光分割着光明和阴影,傅东看着她脆弱又无助的表情,即使他听清了大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比较好。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来评价她们,我自己生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父母送我上学培养我,从小我就见到了比她们见的更多的东西。”
“我总想着解救她们,可是姥姥说的对,见识过更大的世界,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多了,得不到的时候才更痛苦,更不要说那些不被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自然会让她们体会到打破约定俗成规矩会有无助无望独孤,这是让她不得不重回规矩的挡路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很无助。”
“有点像无病呻吟一样。”
她越说到后面就变成的独自的嘟囔,又像是自我嘲笑。
傅东没有办法很快的安慰她,只能拿着周围的纸巾递给她。
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起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替人决定人生,傅东其实更难站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去更好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写的这篇文章,也是时晗拉着他一起看纪录片《半边》的时候,看到的一个女性的故事,这让他想到了李阿姨,想到了时晗的姥姥,所以才写了这个文章。
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个文章能让她哭成这样,他就多准备点纸来了,不过也不太需要他安慰一样,时晗自己拿着纸巾擦了眼泪,再擦擦鼻子,除了眼睛还是红红的外,看起来好像又恢复情绪了,连带着她接到姥姥问她什么时候回廊乡的电话,带着点藏不住的鼻音对着电话那头撒娇说着这周内就回去。
姥姥退休后就一直生活在廊乡。
每天要忙着福利院的事情。
简短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而这个时候,时晗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虽然还是有点哽咽,但还是能抽出心绪问傅东这个作品是不是可以。
他自然点点头,他能看出来这幅画里时晗把他故事里的内容都画了出来。
只是看着她的情绪变化,傅东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他真的拒绝跟时晗一起去海外读书。
怕是他和时晗好不容易建立的爱情关系会被这种变动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