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林予安的头顶传来,而她一抬头,正巧和程之诲戏谑的目光对上。
新海的冬天并不供暖,“无碍”里虽开着空调温度正适合脱了外套单穿一件,程之诲却仍穿了件半高领的白色毛衣。
他手肘撑在卡座椅背上,身体微微前倾,和抬头的林予安几乎是紧贴着擦过。只是他满脸的不屑与戏谑,相比之下更像个披了一层小白兔外衣的…恶狼。
“你什么意思!”高承泽倏地起身,一副被冒犯了的少爷姿态,直接伸手指向程之诲。
“字面意思啊,听不懂还是听不见?”
程之诲自然不会惯着他,嗤笑过后一手把住椅背缓缓站起身。
他的身高实在优越,就那么站着,就显出和高承泽差了一个头。于是向下的目光显得充满了挑衅,当然可能原本就是挑衅:“承认听不见的话,我可以原谅残疾人。”
“这里没有看不起残疾人的意思,只是单纯看不起你。”
“你!”高承泽气急,一时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呦,看来听得见啊?”程之诲特意顿了顿,“既然不聋,我希望你能向台上的歌手道歉。”
“为你浅薄的眼界和可笑偏见,道歉。”
“你是什么人?我们朋友私下说话轮得上你插嘴!老板呢,开个酒吧就什么都不管了是吧,什么疯狗都往里头放,真是晦气!”
高承泽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架势,可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心虚,他见小孙小何没有丝毫劝阻样子,而一旁的童柠更是乐得就差拍手叫好了,求助的目光只能望向林予安:“林律……”
“这话放在这里说其实不太合适,但高承泽我忍不住想问问你。”
“你觉得,律师这个职业是一种很高贵的工作吗?”
几乎是同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予安身上。她没有回应高承泽的求助,也没有点明程之诲的身份,又或是她和台上林夕从的关系。
只是转而提了一个,显然会愈发激起矛盾的问题。
小孙和小何抿着唇靠坐在一起,显然不明白以林予安的处境和高承泽的身份,为什么在这时候要激发矛盾。
而童柠显得更是担心,她是见过程之诲的,自然知道他、林予安和林夕从之间有些关系。
她先前想着程之诲出言相怼,免得林予安下场,最好把高承泽逼走,那最好不过。
可谁知道这少爷是半点没受过挫折,拉上林予安都要把面子找回来。
其实林予安只需要简简单单挑明和林夕从的关系,高承泽自然会羞愧后悔,大家顺势散了就好。
可眼下这样,爽是爽,要是少爷回宫状告太皇太后可怎么办啊……
“哦,你还是我的助理,连实习律师都没注册上,这个问题问你确实不太合适。”
林予安等了片刻,却只等到高承泽的诧异后干脆继续道:“等你独立执业后就会发现,律师和销售没什么不同。销售推销的是自己公司的产品,而律师推销的是自己的服务,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别人因为工作服务你的时候,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等你服务别人的时候呢?你也指着客户谓之为耻吗?”
“你的西装只不过是包装你的一层皮而已,脱了这层皮,本质上每种职业、每个人都一样。”
高承泽怎么也没想到,他等着搬来的救兵,结果劈头盖脸地先教训了他一顿:“林律你怎么也……”
“可我赚的比他多,我凭什么不能说。”
显然即便是现在这样,少爷依旧坚持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认知,只是得不到林予安的支持,只能心虚地小声嘟囔:“我赚的比他多,我的职业就是比他高贵,社会地位不同,就算是销售那也是阶层不同的销售。”
“多新鲜,人死了三天嘴还是硬的。”程之诲没忍住紧接着就吐槽了一句。
余光瞥见童柠对程之诲默默竖大拇指,林予安抬眸瞪了他一眼,虽然她也很想赞同对这种比喻,但终究有些不太合适。
林予安起身,整了整衣服才走到高承泽面前,她绸质的衬衫在暗色调的灯光下隐隐泛着华丽的光,而台上的林夕从也终于注意到这处略显不同的热闹,然后一眼就瞧见了他姐。
他或许也是想控制一下自己的嘴角的,但目光屡屡望向台下某处,不同于歌曲本身显出一种分外的热切。
“我想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所有让职业看上去有滤镜的人,是因为他们本身的人格魅力,而不是这个职业。工作只是工作,你也代表不了法律的神圣。”
林予安收回和林夕从短暂相接的目光,扫了眼她身后的程之诲,“他有句话说的没错,你应该为你浅薄的眼界和可笑偏见道歉。”
“或许你并不理解,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何至于这样教训你。可惜,台上那个是……”
“姐姐,你怎么来了?”这头林予安正要扔炸弹,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色脑袋直接打断施法,“是来看林夕从的吗?他也妹跟我们说呀……”
Andrew是个正经的英国人,emmm一个正经的带着北方口音的英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