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想哭,而是从欢声如雷的聚会场上离开,空气骤然冷落,难免令她回忆起一月前自己的生日。
是生气的,对孟朝月。
程曼尔气她刻意接近,把这辈子都不敢再见的人带到自己面前来。
她只过过一次生日。
那一次,她像被捧在手上的明珠,有人耐心一点一滴拭去她身上的尘土。
天知道后来她下了多重的狠心。
“我不知道朝月约了你。”孟昭延侧眸,看缩在轿厢角落,浑身上下都写满生疏的程曼尔,“抱歉,她给你添麻烦了。”
程曼尔抱臂环胸,电梯里冷气开得足,让她在窒热的夏夜里发寒。
“孟先生,回去吧,你妹妹的生日。”
“朝月喊我回国,不是让我给她庆祝生日的。”
她抬起失焦的醉眼,眼底的红蔓延至眼下,晕开一片晚霞般的绯色,然她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回答,看一眼后又垂眸。
梯门启,刚开一条缝,程曼尔就迫不及待地挤了出去。
孟昭延保持半个身位的落后,见她走得不稳,手刚触上她肘弯,女孩便固执地躲开,非要自己一个人踉跄着探路。
程曼尔循着街灯,每一步踩实前都小心翼翼,生怕哪瞬小腿发软,撑不住倒下。
身后一直跟着一人,比她高上许多的黑影,和她保持着同频,偶尔并行,偶尔又吃掉她的影子。
太讨厌了,一直躲不开。
程曼尔坏脾气来得极快,骤然扭身,不知是哭腔还是醉腔,声线软绵得像云,语调却是气恼的:“你别跟着我了!”
孟昭延也停步,睨了眼身后遥遥跟着的妹妹,待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才走近,温声道:“尔尔,我送你回家。”
“我——”她昂声,泛红的脸颊笼着昏芒月光,静了一息,又成低语:“我自己能回家。”
话音刚落,程曼尔又往小区门口走,掏出震了十秒左右的手机,刚想接,就挂了。
她眉头皱起,一簇火在体内乱拱,似要破开身体烧灼一切——现在的滴滴司机怎么这样!
然而,到门口时,只见另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伏在本田副驾窗户前,说了几句,本田就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
程曼尔睁大眼,脑袋快埋进手机里,还是有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但,车牌号是对的,停的位置是对的,五秒后,司机单方面取消订单。
还没等她发作,身后半米处,一道温冷的男声落在耳廓,循循善诱:“你的车走了。”
“我再叫一辆。”她不忿。
“你再叫一辆,阿明就再送一辆走。”孟昭延的手虚虚圈上她肘弯,“尔尔,我来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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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程曼尔从前常坐的那辆车。
黑色宾利杀气腾腾地停在青年公寓小区门口,和孟昭延本人出现在酒酣耳热的聚会上一样,格格不入。
程曼尔贴着车门,光怪陆离的霓虹偶尔映亮她酡红的侧颜。
“阿明。”她忽然唤,冷声问:“你给了那司机多少钱?”
主驾上安分开车的男人被点名,惊疑不定地往后视镜瞄,“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