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袁朝阳的感情太复杂了,一下想要她在身边,哪怕没有真心也没关系,一下又觉得应该各自活着,然后她活得很憋屈,很吃力,常常为了袁家的事情来恳求他,而自己则是畅快逍遥,看心情帮帮她,最后获得她大量的感恩。
萧图南定了定神,「本郡王来是想问,袁家有没有什么仇人?」这句话倒是没刻意压低嗓子。
隔壁牢房传来袁大丰的声音,「有的,二叔三叔都把我们家当仇人。」
「是。」杜太君也循着声音靠过来,「当年老太爷过世后,老身把庶子们分了出去,他们本就不甘愿,这几年看我们袁家蒸蒸日上,更是百般不满。」
萧图南点点头,「有没有具体的事项?」
「有的。」袁老爷抢着说:「我们生意做得好,二房三房还去告了宗主,说要重新分配财产才公平,后来是草民母亲拿出证据,多年来拿嫁妆养家,那些他们以为的袁家资产,都是草民母亲的嫁妆,二房三房这才做罢,但还是骚扰了大丰一阵子。」
袁大丰接着说:「是,他们求宗主重新分配财产不成,又哭着要草民看在同支分上多多提拔,还要合资做生意,可是我们跟二三房从来就不和,所以都婉拒了,草民听一个族伯母说,二三房还拜黑庙,祈求我们这支倒大楣。」
袁太太第一次听到,拍着铁栏杆大怒,「太不像话了,老太爷不善经营,二十几年前陆续把铺子卖了,要不是母亲嫁妆丰厚买回来,搞不好都要流落在外姓人手中,虽然挂着袁家招牌,但都已经是母亲的私房,凭什么给庶子?母亲看在他们喊了几年母亲的分上,各自给了三百两,已经很宽容了,居然还想害我们,也不想想族伯分家可是只给庶子一百两,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岂,这等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袁大丰道:「儿子觉得不是好事,郡王问了,草民这才说起,要说想要袁家倒楣的,那肯定是二三房。」
萧图南知道袁朝阳还有二叔跟三叔,成亲时那两房还跟着住一起,招呼也是打过的,庶子跟嫡子不和也是人之常情,被分出去后诅咒嫡子倒大楣更是不意外,不然城郊那几座黑庙就不会香火鼎盛了。
萧图南问道:「还有呢?生意上有没有跟什么人竞争?」
袁大丰拼命想挤出栅栏,但是没办法,只伸出手在空中挥舞,十分激动,「还有周家,先前岑贵妃用的是周家轻纱,今年才改用我们袁家的,让周家很没面子,听说周老爷跟周少爷都被罚跪祠堂了。」
萧图南蹙眉,周家应该不太可能,周家除了岑贵妃的轻纱,还供应甘淑妃的轻纱,甘淑妃可是太子生母,有这条路在,就算失了岑贵妃这边,也不至于生气到要谋害人命,商人而已,不是土匪,不会动不动打打杀杀。
若要毁了袁家,买通匪人灭门就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不管谁,只要事情牵扯到皇家就不可能善了,何况还是皇上在意的宣凝公主——一个八字带福的公主,给了一个渐老的皇帝很大的安慰。
皇帝震怒的不是公主被害,震怒的是自己的「福」受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宣凝公主身体最不舒服的那几天,皇上也睡得不好,加上钦天监正的胡言乱语,皇上更坚信宣凝公主代表自己的运势,袁家人死不足惜,但想害自己运势的人必须揪出来。
萧图南道:「本郡王知道了,只要你们没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本郡王定会还你们袁家清白。」
就见袁家女眷一起磕头,隔壁虽然看不到,想必袁老爷也带着几个儿子在磕头。
萧图南看着袁朝阳,心想,等着,我很快救你出来。
然后又忍不住想,袁朝阳,你千方百计离开我,现在还不是得靠我?
心里有点愉快,但看她又脏又憔悴,内心又复杂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总之,先把这案子了结再说。
*
萧图南回到秦王府,珍之立刻摆上晚餐,八菜两汤,主仆多年,自然伺候得十分恰当。想当年他可是有四个贴身大丫头,珍之,有之,莲之,玄之。
他对这些丫头没什么特殊想法,可是架不住她们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他还没成亲时都还算谨守本分,袁朝阳入门一年无孕,有之,莲之,玄之纷纷出招,他口头警告了一两次还是没收敛,袁朝阳便把她们都遣走了,此后丫头谨慎了不少,想来也是自己当年无威严,如果放在现在,哪个丫头敢逾矩。
萧图南喝了口汤,伍大匆匆进来,双手奉上字条,「郡王,尉迟太医传信。」
尉迟太医!他派入大牢的人。
萧图南连忙放下碗筷,拿过字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袁氏有娠。
太医都是人精了,搞不清楚两人关系,用的是很中性的字,有娠,可不是恭喜。
萧图南就觉得那个字一下好大,一下又好小,心里怦怦跳,又是欢喜,又是不安,袁朝阳真的有了,可是大牢那种地方怎么安胎,她身子可不好。
晚点让伍嬷嬷送补汤进去?
不行,这样母妃会知道的。
母妃若是发现自己跟袁朝阳还藕断丝连,只怕会气得不轻,还是得让伍大从外面找人送进去。
说来说去,自己还真行,一夜就有了。
喜不自胜,又无法分享,真想现在奔进大牢里跟袁朝阳说,我们有孩子了。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尉迟太医把脉,袁朝阳肯定第一时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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