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不是简单的输赢问题，而是利益问题，是政治问题。
尤其是涉及国战，正是如此，当将领达到一定层次之后，其实所谓的计谋韬略，作用会被削弱到一个极致，最后变成国力消耗，士卒实力对拼，尤其是当战争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明显。
以白起的用兵实力，打败魏无忌亦或者其他将领并非难事，但打仗从来不是单纯只为了赢，若是代价太大，影响到了战略方面的布局，其实赢了也是一种输。
魏国近年来虽然相比于全盛时期，衰落了许多，早已不复巅峰，但魏武卒的名声可当真不是吹嘘，即便如今的魏卒远不及当初，但实力也绝非一般士卒可比的。
而且如今，魏国还保有大量精锐士卒，这样的士卒，若是再有一个极为出色的将领，这样配合起来的实力，绝对不是大秦可以随意蹂躏的软柿子，即便能拿下，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秦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打赢魏国，而是为了东出，东出也只是第一步，还要在东出之后，在函谷关外彻底站稳脚跟，那个时候，一旦秦国付出代价太大，新取之地，不仅不会成为助力，反而会沦为拖累。
白起闻言点了点头，他虽然对信陵君的军事能力还抱有一丝疑虑，但陈凡所言却是对的。
而且大秦作为主动方，更应该考虑代价的问题。
白起作战很喜欢大量杀伤敌国精锐，但这种作战的前提是，自己的损耗要在大秦的承受范围之内，否则谁消耗谁还不一定呢，秦国虽强，但若是毫无节制的消耗，也能被六国生生耗死。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但具体出不出兵，如何出兵，这些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白起对陈凡道。
他们考虑问题，更多的都是从军事方面出发，但秦王嬴稷却不能，而是要从全局出发。
身为一国将领，有时候并不是为战争服务的，而是为君王服务的。
所以，刚刚陈凡那些话也就在这书房内，师生两人说说罢了，至于在外面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不仅无法改变什么，反而会引发诸多问题。
对于君王而言，将领统帅，只要听命就足够了。有很多东西，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意志而转移。
“若是，有一天秦王要让老师，打一场必输的战争，老师会去吗？”陈凡突然问道。
白起一愣，想了想，“若是此战不打，大秦会亡吗？”
陈凡摇头，“那倒不会！”
“那就不去！”白起很是干脆，“身为三军统帅，当会审时度势，我觉得必输，那便是当真没有得胜之机，强行出兵，置三军将士的性命于何地？战争之事，一言一行便是千万条性命，哪里是可以如此轻忽的？”
“可不去秦王怪罪呢？”
白起想了想，“对便是对，错便是错，王也会错！若是到了大秦生死存亡之时，即便我明知必败，也不会退缩，但既然不会，那为师为何要去？”
陈凡笑了笑，“弟子与老师想法相同，我大抵也不会去。”
秦王在他心中的份量只会更低，白起或许还需顾虑一些东西，念一分君臣之谊。但他陈凡却是从来不将这些当一回事的。
王命，他听了叫王命，不听，那便狗屁都不是。至于国家法度对他而言更不是什么束缚，他之所以这般老实乖巧，并非他喜欢遵从什么法度，单纯只是因为他不够强而已。
等他足够强，他虽然不一定会故意破坏法度，但却同样不喜欢法度加身的束缚感，那个时候，一切行动皆看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