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看到洪氏手心里的几个铜板抿唇移开视线，聪明的她，怎么不知这可能是家里唯一的银钱了。苏衍没有深想，把包袱绑在身上，收拢好贵重物品向两人拱手告辞。大步赶路的苏鸢远远就听到喊声。她回头疑惑看向后方的坡道，上方渐渐露出一个跑动的人影。人影臃肿了一圈因为跑动还一颤一颤，朦胧的身影，苏鸢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连忙叫住卢婉蓉：“七婶等等，好似小衍来了！”卢婉蓉一听眉头蹙起，转身看到身影的她冲苏衍高喊：“小衍你也要去？”苏衍喘气挥着手：“母亲让我随二姐去！”卢婉蓉看了眼天色：“这日头可不早了，我们得再快些。”苏鸢点了点头，迎着苏衍跑上去拿过包袱和水。然后她小跑跟上卢婉蓉：“七婶，我们还是去上次那家借驴车吗？”七叔婶拉着苏珑大步往前走，听到苏鸢的话点头开口：“马上年节了，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时间，但愿不要涨价。”有时候就不能念叨，苏鸢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吧啦的人。“哎哟，苏家妹子，我真不是诓你，你也知道现在快年关了是不是？你们这去一趟悍州城真挺耽误我生意的，就涨了十个铜板，已经算是熟客的面上了。”赶驴的焦姓老汉笑望卢婉蓉腆着脸掰扯。苏鸢看了眼紧锁眉头的七叔婶。这十个铜板可能会影响到返程了，她抿了抿嘴看向焦老头：“大叔，您去悍州城也可以做生意呀，那里的老爷太太更多，说不一定这两日你能赚更多呢。”七叔婶也抬眸看向焦老汉。这个老大哥算是村里的乡邻介绍的，为人老实可靠，如果她再重新去找一个不说价钱会不会优惠，就是她带着几个小孩也不敢坐。苏衍扯了扯苏鸢衣袖，小手摸了几个铜板放在她手心。苏鸢诧异看向苏衍，见他无声说着母亲，心里又软又涩。“七叔婶，我们这里有几个。”苏鸢靠近七叔婶放在她手心低声道。七叔婶闺名婉蓉，是三叔婆娘家侄女，习武的人手心都比普通女子硬朗暖和。她回头看了眼苏鸢，揉了揉她脑袋看向焦老头递上铜板：“看在薛阿婆的面上，咯。”焦老头笑容满面接过铜板，抬眸看向几人拍着胸脯道：“坐我焦老汉的车，你们就放心吧。”然后他看向苏鸢：“小姑娘倒伶俐，焦爷爷答应你，如果在悍州城赚了钱，你们回来就优惠些。”苏鸢高兴点了点脑袋：“那就一言为定！”僵硬的气氛被几个铜板打破，忐忑的心也都欢快起来。苏珑跟苏衍爬上车紧紧靠在一起，抬眸看了眼苏鸢：“鸢姐姐，郑大哥上次走了一直都没来找我们玩，你说我们这次又去找他们，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吧？”苏鸢低眸看了眼胸口位置，侧首看向苏珑笑道：“不会的，他可是答应过哦。”卢婉蓉搂紧几个孩子：“好了，少说话当心呛风，实在冷了就开口下车跑动跑动知道没？”苏鸢抱紧胳膊点头，然后把脸埋在膝盖中。等一行人抵达悍州城已经次日酉时。苏珑和苏衍从城门口跑回来：“娘，幸哉呀，还有一炷香才关城门。”焦老头下车满目慈爱抚摸着驴子，听到苏珑的话忍不住得意开口：“那得多亏我家的驴，真是苦了它了。”一边说他还一边从包袱中掏出粮食给驴喂食。苏鸢一听没关城门也松了口气，要不是焦老头想起来现在寒冬会提前宵禁，她们可能得错过时辰。守卫见卢婉蓉递上的身份牌嗤笑一声：“罪民也敢往城里跑”另一个守卫上前打量苏鸢几眼，扯了扯嗤笑的同伴同情开口：“算了算了，都是妇孺”想要刁难的卫兵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会做好人。”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把身份牌递给了卢婉蓉。他见她摊手接过，故意把身份牌提高凶横道：“要敢在城里惹事，你们以后休想进来！滚！”苏鸢拉着苏珑，看了眼温和道谢的卢婉蓉默默跟上：“七叔婶，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拿回属于我们的尊严。”安静的卢婉蓉突然向她摇了摇头：“娘给我说了你的事，阿鸢你知道吗？我爹也看过城门。”她望着人潮增多的悍州城陷入回忆中：“有一次我去找他，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正对着他颐指气使骂他不长眼。其实他根本没做错什么，而那嚣张的下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少卿的家奴而已。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世上万般都是下品，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可我现在想法变了。”她回头看向苏珑温柔摸了摸脑袋：“我只想我的孩子不用忍受饥饿寒冻、平平安安。”苏珑拉过卢婉蓉的手：“娘，会好的，姥爷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看咱们。”卢婉蓉笑了笑没说，其实孩子他姥爷、舅舅们已经想了办法，不然她们现在身上可能一文钱都不会有。“到了。”苏鸢看着熟悉的郑家角门，侧首看了眼卢婉蓉主动踏上台阶。“咚咚咚”“来了，来了，是谁呀？”一个婆子拉开门看着外面的苏鸢几人眯了眯眼。昏暗的巷子，她上下打量完补丁贴身的几人不悦吆喝：“走走走，要饭去别的地方。”“诶！”苏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砰”的一下关上门。苏衍抿嘴，双手握紧眼眸带着压抑的怒火开口：“二姐，我们走！”苏珑也跟着点了点头：“鸢姐姐，她们侮辱人，我们走吧。”苏鸢听着里面喧嚣的声音疑惑。郑府有事？她弯腰靠近门缝：“郑府好似有贵客，来来往往，脚步很繁忙。”卢婉蓉蹙眉靠近苏鸢低声开口：“阿鸢我们得想法子进去，不然我们今晚得露宿街头了。”说完她拉起门环，神情倔强重重敲响。苏鸢给卢婉蓉让开位置，回头看着两个弟弟安抚：“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露宿街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