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维尔叹着气:“又死了一头?”
中年男人沉重地点头。
斯克维尔上前察看,时闻也跟着去看。
死掉的这头牛散发着恶臭,应该不是死亡所带来的腐烂恶臭,而是生病引发的恶臭。
隔着口罩,时闻也被这股味道熏得呼吸不过来。
他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探头察看,能看见死牛的口鼻处有大量带血的黏液,表皮也溃烂了,除此之外,牛蹄也烂得比较严重。
因为死牛肚子高高鼓起的关系,四条腿翘得厉害,时闻轻易就看见了那坏掉的蹄冠。
安慰了牧民一家几句,斯克维尔掏出本子记录,又拍照存证,说道:“等会这头牛要运去埋掉,我让人开车过来,过后再消毒。”
男主人点了一下头。
斯克维尔做好记录后,又说道:“先去看看剩下的三头病牛吧。”
牛主人家剩下的三头病牛被隔离在一个废旧的牛棚里。
时闻跟在后面,一走进去就闻到了草料、粪便、木头、血液、病牛和潮湿空气等混合起来的味道,非常难闻,堪称恶臭。
这是他作为斯克维尔的助理以来,闻到的最臭的味道。
斯克维尔面不改色,直接去看病牛。
废旧牛棚的灯光有些昏暗,虫子围绕着灯光飞来飞去。
这家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紧张地站在大人后面。
时闻观察了一下环境,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病牛身上。
病牛正卧着,见到陌生人,不安地往牛棚深处挪,同时引发了呼哧呼哧的喘息。
它们的呼吸中带着恶臭的气息,张开嘴的时候,涎水流了出来,挂在糜烂的烂斑上,场面一时令时闻有点生理性地恶心。
他悄悄调整表情。
斯克维尔好像没闻到恶臭一样,平静地走上前去察看病牛的情况,又用盐水清洗溃烂的黏膜,并跟牛主人交流。
时闻走上去帮忙,同时观察着牛。
黏膜病发病后,其实没什么特效治疗方法,只能用药水减轻症状,增强机体的抵抗力,让牛慢慢好转起来。
不过看这情况,牛并没有好转,治疗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牛主人一家似乎也知道这个情况。
在斯克维尔关掉手电筒,说“我过两天再来看看”后,牛主人一家瞬间都红了眼眶,男主人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老人浑浊的眼中却是渗出了大滴的泪水。
时闻也不知道此刻怎么看得那么清楚,他分明看到,老人用骨节粗大的手迅速抹去泪水,却抹不干净掉下来的眼泪和清涕。
他偏开头,却看见了男主人有些绝望的眼睛和女主人灰败的脸色。
一种难以言喻的消沉气氛横亘在这个破旧的牛棚里。
时闻的手蜷起来,无力地抓着衣服的下摆。
对于以放牧为生家庭来说,这些生病和死亡的牛,可能是家里的生活资金,可能是看病的医资,也可能是孩子上学的费用。
时闻不忍再看了,低着头,跟着斯克维尔去洗手。
牛主人一家遭到重大的打击,并没有出来招呼他们。
斯克维尔压低声音说道:“牲畜生病对一个牧民家庭的打击很大的,就算是医生,医不好的病也太多了,你最好还是打消购买病牛的想法。”
时闻洗着手,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我还是想试试。”
“你说什么?”斯克维尔瞪着他,洗手的动作都停下来,“你没发烧吧?”
时闻低头洗着手。
他还是想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