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康乐公主出降。
影卫司中的影卫也尽数被调离,以确保这场联姻顺利进行。
司内寂静而冷清。
唯有司正羌无坐在长案后,平静地等着她的到来。
“公主。”
随着宁懿推开槅扇,羌无亦从木椅上起身,如常比手向她行礼。
宁懿冷冷审视了他一阵,倏尔谑笑出声:“都说司正拿了银子,便没有办不成的事。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羌无低笑了声,沙哑的嗓音也随之放低:“公主,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既要隐蔽,又要罕见,还要让试毒的小宦官们无法验出。这样的毒,便注定不是烈毒,没有见血封喉之效。公主用的分量不够,形成了如今的局面,又如何能怨臣办事不力?”
宁懿也笑:“是么?”
她从袖袋里重新取出一沓银票,也懒得去数,指尖一松,银票便如雪花般纷扬而下:“那么,便再给本宫来一瓶新的。”
她嫣然而笑:“要见血封喉的烈毒。”
羌无低笑了笑,俯下身去,一张一张,将地上散落的银票尽数拾起。
他将银票放在手中点清,双手递还给宁懿。
“公主不必花这份银子。”他低垂下那双锐利的眼睛,语声沙哑:“东宫的铁骑,已踏过大玥的城门。”
*
披香殿中,李羡鱼同样得到了前后而来的两个消息。
她静立了一阵,感受着自己的心绪微微起伏,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难过。
仿佛自父皇钦点康乐去呼衍和亲这件事后,他本不清晰的身影,便彻底在她心中模糊成一个明黄的色块。
一个比陌生人还要令人觉得陌生的存在。
因而,她将众人遣退,独自坐在熏笼旁,羽睫低垂,任由思绪飘远。
直至天穹上最后一缕红云散尽。
宫内华灯初上,寝殿内的光影也渐转晦暗。
李羡鱼自熏笼旁站起身来,打起火折想将银烛灯点亮。
然而火折方燃,便有寒风席卷,呼啸着将那微弱的火光熄去。
李羡鱼讶然回眸,望见玄衣少年踏夜色而来。
临渊神情紧绷,见面未来得及多言,便骤然将李羡鱼打横抱起,往殿外飞掠而去。
李羡鱼手中的火折坠下,惊讶过后,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在风声里紧张地问他:“是康乐的事出了什么纰漏吗?”
临渊带着她往前,又越过一座宫室,在疾劲的风声里答:“没有!”
灯影照不见的黑暗中,临渊眸底沉冷。
真正出了纰漏的并不是康乐。
而是李宴。
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会在今夜,会在此刻,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逼宫。
令原本最安全的皇城,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夜风拂起彼此的乌发,带来冬日的凉意。
李羡鱼看着身后不断退去的红墙,羽睫轻抬,轻声问他:“临渊,我们现在要去哪?”
临渊眸光微顿,似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但稍顷,他直白道:“带公主去见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