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立时扶住她,但李羡鱼还是忍不住,伏在他的臂弯上,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若不是晚膳没吃什么东西,此刻恐怕便要尽数吐出。
而黑衣人眸色晦暗地望着两人,似起了疑心。
临渊立时丢给他一张银票,将李羡鱼横抱而起,带她大步往外走。
“我们回去。”
李羡鱼将面具掀起一寸,以手紧紧掩口,许久才艰难地将哕意忍下。
她伸手握住临渊的袖口,杏眸里满是水意:“我们不能救他们吗?”
临渊垂眼。
“不能。”
在李羡鱼带着水雾的眸光中,他俯下身来,修长的指尖轻拂过她面上冰冷的黄金面具,语声很低,却能让她听清。
“公主,只要明月夜在一日。这样的人,便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永无止境。
李羡鱼纤长的羽睫缓缓垂落。
羽睫末端的水露随之坠下,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面具冰冷,而她的珠泪滚烫。
她轻声问:“除非,有一日,明月夜不再开启了吗?”
临渊低应:“臣也希望能有这一日。”
他说罢,不再多言,只淡淡垂眼。
“夜深了,臣送公主回去。”
*
夜阑人静。
寝殿内静谧无声。
李羡鱼将自己关在红帐里,却不睡去,只是独自坐在榻沿上,羽睫低垂,眼眶微红,正入神地想着方才的事。
比之花楼中的旖旎,明月夜带给她的冲击更为猛烈。
那是她在宫禁中从未见过的嗜血与残忍。像是将其中的人都变成了野兽,释放着最原始的,嗜血的欲望。
美丽的皮囊下,藏着森森白骨。
皆是大玥的子民。
而临渊,也险些变成其中的一具。
李羡鱼想至此,便觉得从心底开始发寒,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肩。
在明月夜中看到的一切,与离开前,最后看见的那道身影交织着。
像是在叩问她的良知。
殿内的烛火渐渐燃尽,火光暗去的一刹,李羡鱼终是轻阖上眼。
她并未更衣,便穿着那身被压得有些发皱的官家千金服饰站起身来,素手拂开红帐,踏着夜色走到少年藏身的梁下,低低唤了声:“临渊。”
临渊应声,自梁上而下。
少年垂目看向她。
李羡鱼低垂着眼,眼皮微微红肿,像是哭了许久。
他徐徐伸手,轻碰了碰她微烫的眼睫,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臣往后,不会再带公主去明月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