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怀青的头发和衣服还稍微有点湿,今天外面太潮了,被风吹了这么久,也没完全干。“所以佟佟,”赵守榕侧过脸看他,“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呢?”屋里又没有人,会回应你的呼唤。“都要哭了,是谁抢走我们的玩具了呀”“咔哒”一声,车把被往后掰开,但车门却依然纹丝不动,提前上过锁,再怎么操作,也无济于事。赵守榕回头,继续笑:“哎呀,小公主生气了。”车辆在灯火通明的医院门口停下,已有医生和护士在前面等着了,司机为赵守榕打开车门,然后和对方,一左一右地站着这辆梅德赛斯两侧。拉开车门,佟怀青还在位置上坐着。赵守榕亲自过去,揽着他的肩给人带出来,亲昵地对着工作人员微笑:“他身子弱,淋雨又吹风,晚上要高烧,麻烦大家了。”夜色宁静,单人病房里早已准备完毕,在大楼的最高层,夜风吹拂淡色的窗帘,却看不到外面的灯火,封闭的护栏挡住了往下倾身的可能性,也遮住了最后一点的星光。佟怀青不去洗澡,就那样合衣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医生站在旁边,低声和赵守榕交谈。“他的体温很正常,没有发烧,甚至还是正常范围内偏低。”赵守榕神色淡淡:“好。”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人悉数离开,只剩下赵守榕,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双手交叉,神情专注。“这个季节,你应该要开始过敏了,皮肤疼吗?”佟怀青背对着他,有些疲惫地开口:“没有。”“是还没开始,还是……”“我没有过敏。”赵守榕沉默了会:“你让我检查下,我需要对你负责。”壁上的钟表响起很轻的滴答声,下面的绿萝才浇过水,却由于没有长时间的光照,叶片并不鲜亮,茎叶拉得很长,往窗户那个方向伸出枝芽。他说着,已经站起来,对着佟怀青弯下腰,试图脱掉对方的外套。“走开!”佟怀青猛地一挥手,差点给对方推了个踉跄,整个人也旋即坐直身子:“不要碰我!”赵守榕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语气严肃:“不要任性。”他说着,就要继续上前,伸手想要去安抚住佟怀青,可就在这个刹那,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撞开,来人和寒风一起涌进来,又在下一秒的时间,拽住了赵守榕的衣襟,把他整个人直接腾空提起。变故太过突然,赵守榕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连呼吸都来不及。“砰!”他整个人被大力撞在墙上,双手徒劳地抓着钳制自己的大手,脚尖乱蹬,脸已经涨得通红:“咳、咳咳……”池野自下而上地盯着对方,眼神冷得骇人:“不要碰他。”稍微缓了下力气,然后再次提着撞到墙上,在巨大的撞击声中,一字一句道:“他说了,让你不要碰他。”这是佟怀青窒息。单人病房里笼罩着死一样的沉默,消毒水味儿,以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赵守榕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水杯,另只手在顺自己的胸口,佟怀青则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双手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啥,而池野,则端正地坐在对面,大气都不敢出。中间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小盆假花装饰,做得还挺逼真,粉绒绒的。“叔,”池野憋了会,想递根烟过去,“您抽……”手一摸,兜里空的。查监控那会着急,被他一根接一根,全抽完了。还好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身上的味道全被深晚的寒风刮没了,只剩点秋夜的冷意。赵守榕抬眸看他一眼,池野噤声,默默地把手收回来了,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敲门声传来,三下,赵守榕喝了口水:“进。”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脑袋上包了块纱布,恭敬地躬身:“赵总,检查过了,就是点擦伤。”池野木着张脸,坐得更规矩了。“行,那你也早点休息,辛苦。”来人弯着腰退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只是在阖上的瞬间,畏惧地从门缝中,瞄了池野一眼。然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太吓人了,他跟着老板这么久,在安全问题上也没遇见过什么岔子,无非是偶尔有点小摩擦,结果今晚在走廊道上站着时,被人直接拎起来甩出老远。都懵了。但也知道,对方收了手劲。因为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他毫不怀疑,要是继续阻拦对方进房间,会被直接揪起来往楼下扔。墙角的安全通道标志闪着绿光,这一层几乎没什么人住,安静得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只能听见玻璃杯放桌子上时,那个轻微的“咔哒”声。池野立刻绷紧身子,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赵守榕叹了口气,把自己刚刚为了平稳呼吸而解开的领口,一粒一粒扣好。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拉得很长。直到被佟怀青打破。他不乐意了,轻拧着眉头看向赵守榕,目光里满是冷漠:“赵总?”赵守榕的手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佟怀青,他俩之间的问题再怎么尖锐,私下里佟怀青再怎么口不择言,外人面前,还是会叫他一声爸。哪怕什么都不叫,也不会是冷冰冰的一句赵总。“怎么了,”赵守榕反而笑了起来,“还生气呢?”他终于认真地看向池野,略微打量下:“哦,这位是池……”似乎是困惑自己的记忆力,那双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上点了两下,才缓慢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池野,对吧?”池野猛地一点头:“是!”赵守榕微微眯起眼睛,继续打量这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同时,暗自观察旁边佟怀青的表情。在紧张。佟怀青现在,非常紧张。刚刚刺出去的那一句,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这会儿又垂下脑袋,拇指不自主地摩挲自己的掌心,睫毛幅度很轻地抖动着,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而面前的男人,坐得那叫一个笔直。就是脸上的表情,杀气腾腾。好像,还挺不服气的?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池野突然抿了下嘴,然后,冲着自己笑了下。赵守榕顿了顿,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压压惊。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就是天生长得个凶神恶煞的气质,脸并不难看,很有男人味的英俊感,就是由于身高肤色和健硕的肌肉,让人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矮了个头。但是,也在紧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