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饭菜都煮好了,孙木青还没回,于是王红英拿了副绣到一半的鞋垫,站在村口一边扎一边等。
村口有一大块可以晒谷子的坪地,也是村里老人、孩子、妇女们聊天扯闲玩耍的地方。平日里王红英也爱到此处和她们扯闲,但是她今日心里头藏着事儿,就离人群远了一些。
可还是有话题扯到她身上。
有人说好多天没有瞧见孙木清了,就问王红英:“这些日子,你家木青上哪儿去了?”
“出去打短工,今天就回家。”王红英答。
旁边的人还问,王红英却不乐意说了。
庄稼人靠种地吃饭,地里种出来的粮自己留一部分,一部分卖了换银子,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对于不种地却种桑的人,很多人不理解,全种了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桑叶和蚕又不能当饭吃,这样下去迟早要饿死人的。
王红英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因此孙木青去桑园帮忙,她只含糊的说了一嘴,没有说详细,免得大家议论不休问个不停,至于徐大河他娘马淑慧,只晓得许大河是跟着孙木青出去做活儿了,只要她家大河不鬼混不赌钱喝酒,干啥都好。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来安镇方圆百里就这么宽,三个月过去,孙木青去了哪里早就有有人知道,并在桑园见过他,一传十,十传百,免不了有人和王红英求证,王红英又不愿多说,于是一件本没什么隐情的事情竟然扑朔迷离起来。
“红英,你家木青究竟上哪儿去了,你咋一声不吭呢?”有人问。
王红英是个脾气倔的,越问她越不想搭理:“你怎么这么多话,好奇心多得很,你恨不得日日钻人床底下偷听吧?”
周围的老太太大媳妇都哄笑起来,把抛问题的人,村里有名的快嘴高凤莲羞得红了脸,王红英站乏了,寻了一截枯木坐下。
刚才那句话叫高凤莲落个没脸,她斜眼看看王红英:“木青别不是被衙门的人逮了吧。”
王红英翻了个白眼:“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哼。”高凤莲有些心虚,没吭声了,因为真吵起来她绝不是王红英的对手。
但是有她起头,有关孙木青究竟是被官府逮了还是去打短工的议论高涨起来,有人说之前常看孙木青去隔壁村的赌坊,三个月前赌坊被衙差给捣了,抓了不少赌客,莫非孙木青背时赶上了?
另有人说:“难怪这三月也没见许大河,他俩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嘛。”
王红英坐得远,没听见,远远的见两个人从路的尽头走来,她一下就蹦起来迎了过去:“木青,木青……”
本来嘛,孙木青和许大河一露面谣言就不攻自破,巧的是两个人三个月里太阳晒多了,黑了几分,加上急着和王红英交代好事情就赶回桑园,孙木青带着娘亲疾步匆匆,而许大河走得快纯粹是听说有豆角焖肉馋的。
看着他们三个走的那么快,进一步证明了孙木青是被衙差抓走,坐了三个月牢的“事实”。
“娘,你也多吃些。”
王红英一直叫孙木青和许大河多吃,自己没怎么夹菜,孙木青干脆往她碗里铲了两铲菜,多的都冒尖了,王红英赶紧往后躲:“够了够了,你们吃。”
家里饭菜的滋味儿是别处赶不上的,吃到一半王红英还去挖了一捆酸豆角出来,孙木青菜拌饭,大口大口的吃着,时不时再来一口酸豆角解腻,吃得相当满足,蹭饭的许大河就不用说了,锅里剩下的一层锅巴全叫他给包圆了。
吃饱喝足,孙木青才空出嘴来说还要回桑园,一听那话王红英就不乐意了,刚回家凳子还没有坐热,怎么又要走:“你成一匹野马了。”
孙木青说:“娘,这不为了挣钱过好日子嘛,地里的庄稼咱雇人收。”
“这个时候哪那么好找人。”王红英有些气:“随便找的人也不放心呐。”
孙木青把脸凑过去:“这事儿不用担心,文老五家年年都雇人,他有熟人,娘,你去找他帮忙,顺便看看家具打好了没有。”
“娘,你别生我气。”
王红英收拾着碗筷:“生啥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都是为家里好,娘都懂,你去吧。”
许大河愣愣的也看得出王红英是舍不得孙木青,笑说:“红英婶1,等木青挣了钱给你买大肘子吃。”
“好,婶子等着,大河,这些日子你娘老念叨你,快回家看看她吧。”王红英说。
许大河应了一声奔回了家,孙木青在家睡了半个时辰,接着带上草帽又走了,走到半路正好遇见来寻他的桑园管事,管事的生怕孙木青不来了,一时半刻也等不下去,准备到孙家村去找人的。
“快快快,我这吃不下也喝不下。”管事的急的嘴里都长泡了。
到了桑园,孙木青开始看那些桑树,他日日都在桑园帮忙,这些树如何施肥、除草的他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桑树出问题便越发奇怪。
管事的自己也是照顾桑树的老手,按道理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才对。
孙木青走来走去,突然天空响起了几道雷,今年的雨水特别充沛,比往年多很多。
“又要下雨了。”管事的嘟囔一句。
下雨,又要下雨了,孙木青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闪,这毛病就出在雨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