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傅归荑难耐地发出痛吟。
裴璟如梦初醒地松了力道,傅归荑想也不想奋不顾身推开他,登时起身下床夺路而逃。
他反应过来后立即抓住她的脚裸,活生生将一只脚着地的人拖回来压在身下。
“放开我!”傅归荑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嘴里含恨道:“我就算怀了,也一定不会生下它。你死心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生。”
傅归荑一字一顿:“裴璟,我恨你。”
裴璟沉默地听着傅归荑的诛心之语,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不想生,那就不生。”
傅归荑似乎没料到裴璟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
裴璟见她终于冷静下来,一只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替她抹去眼睛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缓声道:“我不逼你,你别激动。太医说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忌大喜大悲。”
傅归荑兀自急促地喘息着,她忍不住切齿冷笑。
她为什么会中毒,他心里难道不清楚。
隔着黑暗,裴璟已然从傅归荑不规律的呼吸节奏分辨出她此时的恼恨和不领情。
然而他能退这一步,已经是裴璟能作出最大的妥协。
不等傅归荑有所反应,裴璟兀自褪了身上衣物,抬腿上榻,拉过被衾盖住两人。
傅归荑蜷缩着身体背对他,极力忽视腰间横亘的铁臂,内心大恨。
她恨裴璟一意孤行戳破自己若无其事的伪装,恨他不顾自己意愿强行撕碎她编织的梦。
更恨他,说的全对。
当日她极力按耐住巨大的悲痛,强装一切都过去了的假象在今天全数化为泡沫,好不容易她终于骗过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活着,裴璟非要扯下这层平静的遮羞布。
傅归荑可以接受哥哥一直失踪,甚至能接受永远找不到他。
只要他好好活在世上某一个角落就够了。
但她无法接受自己眼睁睁看着两人再一次失之交臂,她却无能为力。
而这次,是永远。
裴璟一夜未眠。
他等傅归荑颤抖地身子终于平静下来,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小心翼翼把她的头从枕头里挖出来平放。
抬手朝她鬓角摸去,果然一片濡湿,脸上全是残存未干的泪痕。
拿过一旁帕子,替她擦拭干净,又将人抱在怀里低叹了声什么。
*
傅归荑乌龙中毒一事悄无声息地翻篇了。
除了那个为她诊脉的太医,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换了一遍,包括贴身宫婢绿漪也变成了素霖。
茶室内,傅归荑打开木盒,毫无疑问里面的药瓶不翼而飞。
她垂下眸,盯着里面平放的丹书铁券良久,站在一旁的素霖被傅归荑薄凉的眼神吓得目瞪口呆。
自从那日后,傅归荑的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守着,寸步不离。
所有她碰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地检查,哪怕是看的书都会有人提前翻一遍。
裴璟对她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尤其不允许她接触尖锐、危险之物,贴身的袖箭也被收缴。
她内心暗嘲,莫不是他以为自己会选择自戕?
傅归荑阖上盖子,把木盒放在一旁。
得想办法把东西送回苍云九州,送到父亲母亲的手上。
午膳时,裴璟回来了。
这几日两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事实上也没什么机会说。
裴璟每日早出晚归,她安寝时他还未归,她醒来时他已经离开,唯有身旁略微凹陷的床榻证明他晚上回来过。
而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未扰她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