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傅归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怒他,乖乖绕到屏风后换了身水绿色夹袄,白月罗裙,素净整洁,看着顺眼很多。
裴璟神色稍霁,目光扫到她头上插满的金钗步摇,走过去轻轻摘下,又重重摔在地上,激起阵阵清脆撞击声。
“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镇南王府嫁女儿未免也太小家子气,我在东宫可从没让你受过这种委屈。”裴璟无不讽刺道。
傅归荑头上顿时轻松不少,垂眸瞟了眼足称的钗环,上面点缀的红宝石和红珊瑚虽比不上用东珠做的首饰,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精品,一支钗能买下苍云九州主城内一座二进的宅子。
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首饰,包括今日三副席面,请的戏台子,用的都是裴璟直接拨给哥哥的银钱。
傅归宜恨不得买空所有的店。
傅归荑还曾担心过这算不算浪费国家钱财,傅归宜笑着说这些都是裴璟的私库,暗卫一直以来算裴璟的个人势力。
季明雪办事很利索,一炷香的工夫便寻来个白胡子老大夫。
一路上他把人身份套得清清楚楚,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送进去。
“如何?”裴璟坐在傅归荑旁边,目光不善地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在裴璟气势凌人的视线下哪里敢说谎,哆哆嗦嗦拱手行礼道:“恭喜,这位……夫人已经怀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裴璟面无表情打断他:“一个月?”
“是……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老大夫顿觉头上阴风阵阵,这位爷看上去丝毫没有高兴,脸色阴戾如黑水。
唰——
裴璟抽出长剑一剑劈裂傅归荑旁边的方形红木案己。
他握住长剑的手背爆出可怖的青筋,剑尖直指老大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若敢欺瞒半句,全家都得死。”
老大夫惊惧连连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夫以性命起誓,绝无一字虚言!”
“滚出去。”
裴璟压抑着怒音,戾气横生。
老大夫仓皇爬起来,连药箱都不敢收拾便往外跑。
“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一个字……”裴璟言语中的杀意毫不遮掩,老大夫浑身觳觫,惶恐地表示绝对不敢对外宣扬半句话。
他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局势的地步,这里是镇南王府,他哪里敢乱嚼舌根。
傅归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神情泰然自若。
“谁的?”裴璟提着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傅归荑低下头不语。
“我问你,谁的?”裴璟左手猛地握住她的下颌往上抬,咬牙冷笑:“你不说,我难道查不出来?”
傅归荑抬眸轻咬下唇,嗤笑道:“你猜不出吗?我要嫁的,自然是我孩子的父亲。”
裴璟听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孩子父亲”四个字,惊怒不止。
“他是那个跟你一同进宫的长随。”裴璟倏地放开她,面罩寒霜转身往外走,长剑未收入鞘。
“你去哪里?”傅归荑拍手而起。
裴璟脚步不停,不咸不淡道:“我去杀了他,再带你回宫。你才刚刚怀上,落胎很容易,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绝不会损害你的身子。”
“裴璟!”傅归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抬起双臂拦住他:“我不要回去,更不会打掉他。”
裴璟驻足,手指轻挑她垂落的额发,像从前一样那样温柔地替她放置耳后,口吻温和得令人胆寒:“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死,我们怎么回到以前。”
说完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亲昵道:“乖,你去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家。”
傅归荑站在门口寸步不让,斩钉截铁道:“我说了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裴璟竭力维持的温和面容在这一刻悉数崩塌,他眸色扭曲,恶狠狠道:“我想杀谁,你拦得住吗,让开!”
“我有丹书铁券,”傅归荑脱口而出:“我用它保邓意不死。”
裴璟怒极,双眸寒寒犹如利刃尖刺,声音又狠又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