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她冰凉的唇,轻轻吻下,又放开。
“一定要好好的。”她说道。
“一定会的,未来还很长。”我说道。
“嗯。”她低下头,说道。
“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等我。”我说道,转身朝公交车上走去。
她在公交车门下朝我挥着手,我一样朝她挥着手,直到车门终于缓缓关上。
我快速找到靠车窗的位置,将车窗彻底拉开,将大半身子探出车外。
我边挥手边冲着她大喊:“等我回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永远也不要分开!”
她似在哭泣,手捂着嘴,不断的点着头。
那天,她穿着厚厚的淡粉色羽绒服外套,洁白的直筒裤子,洁白的旅游鞋的身影,最终在我们互相的挥手中,越来越远。
。。。
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置身其中,用和周遭其他人几乎一样的步履,朝着进站的入口行进着。
“加油。”
离别时的话语依然萦绕在耳旁,唇上依旧留着她的余香。
“不可以分心。”
你说这几天,我要把所有心神放在竞赛上,所以不可以联系。你的语气有鼓励、期待、还有若隐若现的决绝。
我如以往,一个人踏上北上的列车,那时候是回家,但此时,我清楚的明白,我绝不是一个人。我的心里的那个人,和我一起,我如此坚信。
靠窗的位置,玻璃很通透,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车窗玻璃上的水滴,点点滴滴的停在玻璃上,而此刻,正不住的向后方滑去,不快,无可奈何,不情不愿,以至于窗户上留下无数细小的缓缓向后,浅浅移动的水痕。
这应该是停留在玻璃上的雪,融化后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水滴,在列车飞速往前行驶时,相对作用下的反向后滑。列车行驶得很是稳健,我缓缓解开围绕在脖子上的,厚厚的灰色的羊毛围巾,又脱下毛线手套,然后带上耳机。
外面的天空相当昏暗,泛着浅浅的灰白色调,即使是在上午,本应算得上是清晨的时候。车窗玻璃里,是我的浅浅倒影,脸上表情沉静,视线正眄视着笼罩在灰白光线映衬着的窗外景致。
萧瑟的光景,光不溜丢的不知何种树木的树枝干,正着的、斜着的水泥杆子,上面的乱七八糟的粗的细的
黑色电线,巨大的没有听说过的品牌的红色广告牌,上面巨大的代言明星的肖像照。这种感觉,无数趟旅途总会碰到无数次,本应很是熟悉,此刻却有些陌生。虽说是去首都,毕竟是头一遭,总归是一趟陌生的旅途。和回到北方小城的家里,是不一样的。回家去省亲和专门去考试也是不一样的。目的不同,心境也很是不同。
从高铁下来,还要坐地铁,订的房间是在考点附近的宾馆。此刻,我正怀着别样的忐忑,从地铁站走出来。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才是下午,天空中的光明却愈发的少了,颇有种黎明前,黑暗盖过明亮的光景,我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4点。
一阵风呼啸着吹过,泛着浓浓的苍白寒气,这让我不由得紧了紧脖子上的羊毛围巾,顺势用围巾捂住口鼻。风带着中国北方特有的味道,干燥的烟熏味混合着尘土味,倒是与家乡这个时候吹过的风,味道相似。而让我庆幸的是,在这样的冬季,路上干干的,没有下雪的痕迹,我不禁想到,倒是一段相对好走的旅途呢。
宾馆离考点很近,大约过个马路的路程,是朴素的连锁酒店,因为订得早,所以得以订到有窗的房间。虽说属于廉价型酒店,但进房门也须得刷房卡。出乎意料,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被套,倒挺干净。窗户的铝合金框,斑驳的凹凸不平镌刻着滴滴点点,有些年头,不过明显有用抹布用心擦拭清扫的痕迹。
左右住的时间不长,也就两晚,这样的房间已经很是让我满意。
窗外的景色实在没有值得夸耀的地方,几株光秃秃的梧桐树,只剩几串干瘪的发卷的黄褐色叶子,随着风不情不愿的摇摆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成片的低矮平房,水泥色的房墙,砖红色的拱形瓦片屋顶,时不时就能找到泛着岁月色彩的黑色青苔;偶尔闪过的乌鸦的尖利叫声与扑打翅膀的声响。。。这一切着实难以与光芒四射的首都联系起来。但这里毕竟已经是首都六环以外的位置,每个城市终究是需要这样的地方,给经济上并不宽裕的人以及我这样偶然路过赶考的穷学生以栖身之地。怀着这样那样的想法,我终于好不容易在房间里,直径约两尺半的深褐色圆形茶几上摊开书籍,拿出纸笔,进行最后的准备。
沉浸在书本中的我,自然而然又突然而然,在晚间的某个时刻,抬头望向窗外,此刻,夜色已经颇为浓郁,除了远处偶尔的隐约的狗叫声,周遭已是一片静谧,天慕一片漆黑,丝毫不见不知躲藏在哪里的星星和月亮,只有时不时飘过的一阵阵苍白的雾气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