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岚伏在他耳边轻唤了声,“你进去躺一会吧,求你啦。”
鄢霖几乎立刻就睁开眼睛,声音十分干哑:
“你陪不陪我?”
郑岚没有说话。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环在她腰侧,将她往自己身边捞了捞:
“别怕,爸已经没事了。”
郑岚双手揪着他的衣袖:“嗯,老公,你也辛苦了。”
“我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鄢霖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诚恳,
“我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她走的那一年,我心里再也没把那个男人当做父亲。我和你结婚的时候,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让你很不开心,这点我无言辩驳。但是我们婚后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你的父母当做我的亲生父母。岚岚,为他们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嗯”
郑岚紧紧搂住他的腰,忍不住又红了眼。
心里的痛苦和担忧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分担的地方,她只想完完全全地依赖身旁这个男人,不仅分担痛苦,还要共享快乐,想给他洗手作羹汤,带着他踏遍世界地图上她曾经向往独自旅游的每一个角落。
父亲会没事的。
她终于劝住了自己。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不应该和母亲抢icu陪护的那几次机会。
“老公,我累了。”
她往鄢霖怀里钻了钻,“抱我去床上睡觉吧,今天中午鄢南和鄢北会过来换班,可别让他们看见我俩现在这副鬼样子。”
鄢霖眼角弯弯:“好。”
他难得说一句有点好笑的吉利话:
“等鄢北那小子过来,爸就算困得要死,也会烦得坐起来喊他闭嘴。”
“哈哈哈,你说的太对了!”
-
翌年初春。
帝都以南的唯一一家六星级大酒店,周末两天临时发布暂停营业消息。
热闹非凡的婚宴典礼上,郑岚一袭红色旗袍勾勒出姣好身段,她挽着丈夫的手臂四处迎宾寒暄,连着笑了好几个小时,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典礼即将开始,鄢霖和郑岚坐在主桌旁,对面的两个位置空了许久,迟迟不见两位老人家的身影。
“你明年就八十了,要是敢喝一口酒,今天晚上就别想睡卧室,去花园打地铺吧。”
郑岚难得听到温柔如水的老妈说一句重话,急忙拉着老公偷听那老老两口说话。
郑丛山自从去年脑溢血病愈后,左腿神经受了点影响,走路晃晃悠悠的,平常总拄个拐。
今天外孙结婚,他觉得自己一高兴腿上的毛病一下好了,硬是不带拐杖,结果上哪都要老伴搀着,走得又慢破事又多,随便碰上个人都要唠嗑几句,聊嗨了又想喝酒,杨瑛再好的脾气都能给他惹火。
两位老人坐下之后,主桌终于圆圆满满全家到齐。
典礼环节,所有人的座位都朝着仪式台的方向,郑岚需要扭头才能看到身后的老爹老妈。
“别看我爸脾气比你还臭,其实他年轻的时候可宠我妈了。”
郑岚一边把玩着老公的手一边说,
“我实在没想到,他一到退休的年龄就心甘情愿放弃北京的一切陪我妈回南方养老,小时候听他们聊这个,我只当我妈在做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