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心里跟着痒起来,眼睛一弯,露出点促狭的笑,跟着凑到她耳朵边上:“晚上回去以后,你得让我看看你的。”
他被她轻轻推了一下,她红着脸,飞也似地跑了,萧洵大笑着重又坐下。
里间与外间之间没有门,挂着一张蓝布帘子,崔拂站在帘子里头,眼睛紧紧盯着帘子最底下露出的,萧洵随意伸着的脚,声音极轻极快:“师父,是会昌、云泉、相邑?”
妙寂点头:“想法子先到会昌,那边山上有条极隐秘的小路,没什么人知道,只要能到会昌,就算逃掉了一半。”
崔拂盯着那双脚:“怎么走?”
“我雇了马,骑马走。”妙寂也盯着外头的动静,“日子就定在正月十五,那天看灯人多,跑起来混在人堆里,不好找。到时候你想法子到城门前看灯,我接应你。”
她握住她的手,飞快地看了下四周:“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崔拂看出她的不舍。师父自幼在白衣庵出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白衣庵就是她的家,可如今却要为了她背井离乡,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要知道,月和便是因为她,死在萧洵手里。
崔拂觉得嗓子堵得死死的,握着妙寂,老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师父。”
“阿拂,”妙寂拍拍她,“活下去最要紧。”
帘子外头的脚一动,萧洵叫她:“阿拂,还没弄完?”
“没,”一张口嗓子是哑的,崔拂连忙咳了一声,飞快地擦了眼泪,“你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萧洵觉得她的声音有点怪,起身过去,忽地掀开了帘子。
看见她手里拿着衣服,看见他时连忙往身后藏,嗔道:“哎呀,快出去!”
萧洵皱着眉拉过了她。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方才那一声他总觉得有些古怪,她们躲在屋里,是不是悄悄说什么话?
哧的一笑,崔拂推着他:“还没弄完呢,再等我一会儿。”
“不弄了,跟我回家。”萧洵死死拉着她。
门外传来马蹄声,又过一会儿,程勿用飞奔进来:“大王,会昌有变,太子命大王即刻回去商议!”
萧洵仍旧拉着崔拂:“什么事?”
程勿用迟疑地看了眼崔拂,萧洵脸色一沉:“说!”
“独孤逊杀了严士开。”程勿用道。
崔拂大吃一惊。
两刻钟后,快马奔回府衙,萧洵赶往萧元贞处议事,崔拂独自坐在房中,心神不宁。
她怎么也没想到,独孤逊竟然杀了严士开,早先听说严士开从镜陵逃走时,她和萧洵一样,都觉得严士开是去代州投靠独孤逊这个旧部,靠着他的势力东山再起。
独孤逊为什么要杀严士开?留着他,哪怕是做个傀儡,也能召集严氏旧部,并不吃亏。
哗啦一声帘子响,萧洵快步走进来。
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搂过了她:“我得去趟会昌。”
会昌?!崔拂压制着翻腾的心绪,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逊已经起事,号召天下,为殇太子报仇,”萧洵道,“他要用殇太子的一半府库,换严凌祭旗。”
殇太子,严凌,报仇,会昌。崔拂问他:“什么时候走?”
“明天。”萧洵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过年前怕是回不来了,你等着我。”
会昌。崔拂抱住他:“阿洵,我不想一个人过年,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洵抚着她,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好像生怕他丢下她不管似的,脸贴在他心口上,又抬眼看他,无声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