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脑袋,示意的方向正是队列之中体型最大的那一架马车,而这其中坐着的,就是接替高履行成为益州都督府长史的人。
“和他一比,我又觉得心气舒坦多了。”
“你说这位新长史惨不惨。明明在洛州成为东都所属的时候,该当成为上州要员,却因瀛洲长史在此番制举之中拔得头筹,顶替掉了他的位置。”
“也不知他这得算是倒霉还是走运,说什么他协助安定公主筹办水陆法会之事表现优异,陛下不忍将他降职,干脆先在益州都督府长史位置历练两年,再行重用。”
“呵,”这人干笑了一声,“能从这个位置上升职的人能有几个?除非那位安定公主还能记得这个段长史的名字,在陛下面前再将他提一提,不然……”
不然怕是要在这里待上小半辈子了。
说起来这段宝元的名字倒很是贵气,就连这位长史本人长得也有几分福相,就是运气背了一点。
但他大概不会想到,那个被他提到的安定公主,此刻就坐在那架马车之中,和段宝元相对而望。
饶是已经在出发上车后不久就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段宝元还是忍不住又抱着脑袋哀叹了一声。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想想他原本稳步向上的生活,就是因为他们那位洛州刺史贾敦颐病故,他就恨不得在抵达川蜀后再给贾刺史多上两炷香,以求对方的庇护。
倒是李清月淡定得很,“你也别苦着脸啦。益州都督府总领八个州的事务,相比起洛州,确实在地位上有所不如,在统领的范围上却是大大超过了。”
“自高士廉、高履行父子任职益州以来,此地的民风大有改善,你也不必对此地抱有什么偏见。”
“好职务啊!”
段宝元叹气,“公主,你觉得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其实他看得出来的,就连陛下的表舅都在最为得势的时候被派遣到此地来当长史,就是知道这里有油水可捞,有政绩可做。
他来此地确实是升迁,像是空降了一个贾敦实之后对他的弥补。
他犯愁的完全就是面前这人!
益州都督府长史做不好,被革职查办,也起码得是半年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可安定公主若是在益州出了事(),他的脑袋直接就能搬家!
你说我跟来这件事啊?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李清月掰着手指数给他看。
你看(),第一,我阿耶并不知道我来这儿了。我跟他说孙思邈老先生可能身在蜀中,找人不大方便,我还是继续回洛阳陪我阿娘去,然后又让人送信给了阿娘说我要去找人。只要阿娘那边将消息隐瞒下来,阿耶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现。”
“到时候用一句孝心作祟也就解释过去了。”
段宝元听得很绝望。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皇后殿下能不能接受这么个小孩往蜀中跑。
谁家孩子是这种风格的?
偏就李清月很有信心,已是振振有词地说了下去,“其二,我选了最安全的入蜀方式。”
“若是我自己行路,便是有侍卫在旁,也难免在路遇劫匪的时候遭遇不测,可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队伍,这是你这位长史,还有那么多县官的上任队伍,谁敢吃饱了撑的,来打劫这样的一行人?”
肯定没有吧。
她这个过于理直气壮的表情,让段宝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这是对他们这些人的夸奖,还是让他更加无奈的重磅一击。
“其二——”
李清月伸手一指同行的孙行,说道:“都说关中人士来到蜀中多生病症,所以我还给自己带上了一个医者,以备不测。”
孙行:“……”
他已经试图告诉公主,他从他父亲那里传承来的医术,充其量也就只有十分之一而已,能应付寻常疾病,却不能解决疑难杂症,但好像用处不大。
起码现在,他就成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李清月端坐车中,冲着段宝元露出了个笑容,“段长史请放心,这趟蜀地之行,我必定让你再立一件功劳!”
段宝元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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