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桑府中离开时,天穹上的玉兔尚且圆满,如今却已成了单薄的一弯弦月。
而折枝那却音讯全无,既不曾往映山水榭中寻过泠崖,亦不曾差人带来只言片语。
谢钰皱眉。
长窗外微烫的夜风随之拂过他的眉梢,带起几缕墨发散落在书间,模糊了圣贤们留下的字句。
顺王断绝迦南香后,他便回到了别业中,等待那纠缠他多年的梦境与那激烈发作的头疾如期而至。
想来,便是这几日了。
也许他应当早些去榻上,将这难熬的一夜度过,以免波及白日。
谢钰以手扶额,沉默了半晌,终是将手中的古籍搁下,抬步行至幔帐深处。
方枕上那冰冷的玉枕,还未阖眼,一道人影便已自暗处现身,对他比手道:“大人,泠崖已将表姑娘送至府门外。”
“折枝?”谢钰抬眼,稍顷,仍旧是垂下羽睫淡声道:“知道了。”
他说罢,阖眼于玉枕上沉默了一阵。
却终是披衣起身。
“夜路难行,我去玉清桥上等她。”
待谢钰穿过夜幕初降时的游廊,执灯等在九曲廊桥上时,小姑娘也正行至此处。
“哥哥。”
折枝远远望见他手里的灯火,轻唤了一声,便执着手里的菡萏风灯,匆匆向他跑来。
她手中提着的风灯在夜色中晃荡不定,轻盈的银红色裙裾于夜风中绽开,似一朵盛开到极处的重瓣芍药。
谢钰握着风灯的长指微屈。
那暖橘色的灯辉与小姑娘绽开的裙裾隔着夜色落进那双窄长凤眼中,令往日的清冷与疏离,似也融雪般徐徐淡去。
至他离府已有十日,小姑娘直至今日才记得过来,未免太晚。
但看在这份挂念的上,亦可将此事轻纵,不与她深究。
思量间,小姑娘已行至近前。
却不曾扑入他怀中,而是将那盏菡萏风灯放到地上,双手抱起怀里又圆了一圈的狸奴给他看,语声焦切。
“今日折枝起身的时候,发觉橘子似是病了,团在自己的窝里不爱动弹。折枝带它去给府中里的郎中瞧了,郎中却说不会看猫。”
她说着,语声中愈发慌乱,秀眉紧蹙着,杏花眸里也因惶急而涌上了一层水意。
谢钰皱眉,还未启唇,便觉得手中一沉,却是折枝将橘子送到了他怀里,又焦急地连声道。
“哥哥快给瞧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