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上中天,谢钰便也自沉香院中离开,往宫中上值。
折枝等着半夏过来回禀,说是他的官轿出了桑府,这才随意用了些午膳,又往榻上补眠。
错开了午后最热的那一段光景后,折枝重新换了衣裳,自府中的角门出去,雇了马车往北巷里去。
等重新立在那扇桐木门面前的时候,折枝仍有些迟疑,好半晌才轻轻抬手,叩响了门上悬挂着的黄铜门环。
稍顷,那扇半旧的木门自内打开。
萧霁立在门内,见到她并未流露出讶然之色,只是温声道:“折枝过来了。”
“先生。”折枝唤了一声,为自己这些时日的音讯全无赧然低下脸去,不知如何与他说起,好半晌方斟酌着小声道:“折枝遇到了些事,一时脱不开身去。这才没能亲自过来与先生道谢。并未是有意怠慢您。”
萧霁摇头,只是温声:“你我师徒一场,本不必如此拘礼。”
折枝听他这般开口,愈是愧疚,想要说的话沉在唇齿间,似有千斤重。
萧霁抬目看向她,并未多言,只是将她引至花厅坐落,又倒一盏凉茶给她,这才温声道:“我曾与你说过,若遇到难处,可来此处寻我。”
萧霁看着她面上为难的神色,语声温和:“你无须讳言。”
折枝垂落的长睫轻颤了一颤,良久才像是落定了决心似地轻声道:“折枝本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劳烦您。”
“可这桩事,与折枝的身世有关。”
萧霁眸中有讶然之色转过,却并未出言打断她,只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折枝也知道,这件事除了过来求萧霁之外,指望不上旁人。终于还是艰难地将那别业中,两间庭院之事的始末大致说了一遍,又垂眼低声道:“折枝想着,若是能寻到曾经在青州或金陵城里居住过的人询问的话,兴许能有线索。”
萧霁斟酌片刻,轻声道:“我游历时,曾结交过不少友人。其中便有青州与金陵人士。”
他看着小姑娘抬起羽睫,那双杏花眸随之微微亮起来,略有些不忍,却还是低叹道:“可青州地势广阔,城池云集。而金陵城更是鼎盛之地,往来之人繁多。若是仅凭这些线索去寻你的身世,怕是艰难。”
折枝的羽睫重新垂落,低声道:“折枝并未抱多少希望,只是好不容易才有了线索——”
若是什么也不做,又如何能够甘心。
萧霁似是看出了她的心绪,沉默稍顷,这才复又启唇道:“你方才提到,谢少师用得不是本名。”
折枝一愣,轻轻点头,迟疑着轻声问他:“哥哥的名字是圣上御赐的。这与折枝的身世有什么关联吗?”
萧霁点头,缓缓道:“若是能有谢少师的本名。再走些门路,便可通过当地的户籍官来翻找当年旧籍。即便其中有同名同姓之人,也能一一排除。”
折枝垂落的羽睫重重一颤,重新抬起时,便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听出先生的言下之意。
若凭借着她对谢钰的了解,将无关之人逐一排除,便能轻易寻到她已故的亲生父母,弄清自己的身世。
折枝握着茶盏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握紧,因这仿佛近在咫尺的真相而微微颤抖。
“折枝会想法子去问哥哥。”
她听见自己颤声开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