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书柜上倒是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书籍,可折枝才初初开始习字,自也无法翻阅。想要起身练字,却不知谢钰是将文房放在哪个屉子里,也不好自己随意翻找,便只能作罢。
折枝只得一直坐在榻上缝月事带,才过晌午便缝好了厚厚一沓,想来这几日是用不完了。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往月事带上绣点花样,直至没寻到描花样的炭笔,这才惊觉自己无聊得有些魔怔了,遂只好作罢。
好容易挨到月上柳梢,折枝便早早地洗漱过,往榻上阖眼。
谢钰回到别业的时候,已是深夜。遂也未再往别处去,只径自回到上房,一路拂开垂落的鲛绡幔帐,行至拔步牙床跟前。
方往床沿上坐落,便见躺在榻上的小姑娘伸手,轻揉了揉眼。
“哥哥?”榻上的小姑娘竟还未睡熟,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来,摸索着去寻搁在春凳上的红烛:“你怎么过来了?”
谢钰信手将红烛拿开,伸手解着自己领口的玉扣,语声淡漠:“妹妹是不是忘了,这原本便是我的卧房。”
折枝似乎清醒了些,小声应了一声,将手缩回了锦被里,又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些位置来。
谢钰也不再开口,只是解开玉冠散下墨发,又脱去身上的外袍搁在春凳上,背身往外侧躺下,也随之阖眼。
黑暗中,小姑娘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然后又轻轻伸过手来,带了带他的中衣袖口:“哥哥。”
谢钰皱眉:“何事?”
“折枝出来了一整日,半夏与紫珠该急着寻我了。”折枝的语声又低又软,却隐约透着几分希冀:“明日一早,折枝能回沉香院里去吗?”
谢钰回身看向她,眸底似笼了一层冰凌。
他抬手,长指紧紧捏住她尖巧的下颌,迫使小姑娘抬头看向他,语声冰冷:“看来妹妹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他冰冷的长指垂落,抵在她纤细的颈上,冷声重复:“若是妹妹踏出这房中一步……我便亲手剥皮取骨,制一架美人琴,送给妹妹的心上人。”
“心上人?”折枝原本还有几分困意,被他指尖的凉意一激,倒也醒了,一双杏花眸也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了:“哥哥在说什么……折枝何来的心上人?”
“妹妹口中何曾有过实话?”谢钰冷哂,收回手重新背转过身去,重重阖上眼。
任折枝再如何解释,也不再理会。
折枝不明白他是哪里来的怒气,只觉得他今日的脾气分外的冷硬,分外的不近人情。
百般解释无果后,索性也一蹙眉背转过身去,阖上眼试着睡了一阵。
可玉枕冷硬,身上的襕袍也不似自己的寝衣那般轻薄柔软,加之又被谢钰惊醒了一次,如何辗转,也没了半分困意。
相持稍顷,终于是白日里的无聊占了上风。
折枝重新转过身去,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道:“哥哥。”
谢钰不理会她,她便试探着轻声说了下去:“如果一定要住在这,可以遣半夏与紫珠过来陪我吗?再替我带上几身换洗的衣裳——我总不能总穿着哥哥的衣裳。”
她的话音落下,上房内又是好一阵沉寂,谢钰眉心紧蹙,鸦羽似的长睫却已平平垂落,仿佛已然睡去。
——只是那本就笼着一层寒霜的面色因她的话又冷了一层,寒得令人心颤。
折枝打了个寒颤,一时不敢开口。生怕又如昨日那般不知为何便惹怒了他。
她蹙眉细细想了一阵,终于挪了挪身子,伏到他的肩膀上,轻轻垂首下去。
学着他往日里的模样,以齿尖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