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立在一间酒肆的露台上,冷眼看向远处的庭院。◎
盛京城里的天气变化得极快,自立夏过后,便是一日热过一日。
只是没过夏至,再是炎热,府中也还未奢侈到用冰鉴的地步。只能往每个院子里分了些消暑用的乌梅汤与绿豆糕。
折枝坐在妆奁前,轻轻往唇上抿了些口脂。
紫珠替她打着团扇,半夏则拿起一支白玉镶珐琅簪子替她戴在发上,将刚盘好的百合髻固住,忍不住轻声道:“姑娘,今日外头热得烫人,您真要出去?”
“这都过了立夏了,再往后只会一日热过一日。”折枝随手捻起两串细银丝珍珠耳坠戴上,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再者说,原本便是我有求于人,哪有再让先生空等着我的道理。”
且那张琴谱放在外头,对她对先生,都终究是个隐患,还是早些拿回来的好。
半夏与紫珠见她打定了主意,也是无法,只得一路惴惴地将人送到了月洞门外。
“姑娘可要早些回来。”半夏将幕离与竹骨伞递与她,连声道:“奴婢新煮了绿豆汤,正拿井水冰着呢。时间一久,浑汤了可就不好喝了。”
折枝轻应了一声,接过竹骨伞撑开,挡住自天穹上泼墨般倾泻而下的日色,盈盈往角门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映山水榭的槅扇也被人叩响。
“进。”谢钰搁下朱笔,自长案后起身。
槅扇自外打开,一名侍卫立在门上并未入内,只对谢钰抱拳行礼。
而他身后,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容貌普通,穿一身府中小厮的褐色短打,看着极不起眼。
“谢大人。顺王殿下有请。”那小厮抱拳道。
谢钰神色平静,似并不讶异,只淡声道:“引路吧。”
那人亦不再多言,只抬步往外行去。
两人方行至游廊上,泠崖自暗处现身,却像是自庭院外匆匆赶来,汗水滚滚顺着鬓发落下。他看见那小厮,迟疑一下,抱拳唤了一声:“大人。”
谢钰皱眉,撇开来人,往廊下行了数步,这才沉声道:“何事?”
泠崖将声音压得极低:“表姑娘出府了。”
谢钰抬眼,眸底似笼了一层冷霜。
泠崖垂首,低声道:“她雇了辆马车,看方向是去京城的北巷。已让计都一路跟着了。”
谢钰闻言,并未答话,只大步往月洞门外行去。
褐色短打的小厮疾步跟上,谢钰步履不停,只冷声道:“劳烦回禀顺王殿下,谢钰今日俗务缠身,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京城北巷中,折枝抬手轻叩了叩跟前的门扉,小声唤了声:“先生。”
稍顷,桐木门自内打开。
萧霁立在门内,视线落在她的幕离上,温声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进来吧。”
折枝点头,轻提起裙裾,跟在萧霁的身后迈过了门槛。
因着夏日中的庭院实在是热烫的坐不住人,萧霁便将她带到了花厅中。
这间旧宅的花厅并不宽敞,便也未置屏风。槅扇敞开着,可见外间的庭院。
折枝这一路戴着幕离又闷又热,一进了花厅,折枝便将其取下,搁在自己的膝上,只轻声道:“先生,那张琴谱的事……可是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