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吧?让工人下井,然后封闭矿洞?”
“你没听错,井里的怪异不能再被扩散,至于已经被诅咒的人,注定会皮肤溃烂变成怪物,我们至少要保证活着的人的生命安全,不是吗?”
“……”
“紧急通知,没有和矿井接触过的人,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从现在开始封锁。”
年轻人站在矿井旁,他的一片天塌了,满眼黑暗,而积极乐观的广播声回荡着鼓舞人心的台词。
“一粒麦子落在地里如若不死,
仍旧是一粒;
如若死了,
就会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鼓励矿工战胜身体的劳苦,为家庭和未来奉献的咒语。在年轻人厌恶矿井,厌恶污黑的指甲,不散的浓雾,沉重的咳嗽声时,鼓励他下到矿井里的彩色愿景。
现在飘荡在城市上空,成了一曲摄人心魂的哀歌。
年轻人站到井口,他的喉管腐烂。不明所以的工人鱼贯进入矿井。年轻人可以逃离,但那口井困住了他的脚步,似乎也终于,困住了他的人生。
年轻人在一个踉跄中,像一阵身不由己的风,卷入漆黑的井底。
矿洞的开口并不大,逐渐被水泥涂抹,最后一丝光亮被侵吞。
年轻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存活了多久。起初他听到了好多喊疼的声音,是其他人的皮肤在溃烂,人群聚集在水泥封闭的井口,用指甲抓挠,挠得鲜血淋漓,骨头被磨薄磨成了畸形的骨头,求求放他们出去。
后来,喊疼的声音变小了,年轻人不再感到疼痛,也不再感到饥饿和口渴,他的身体充满力量,成了满血状态。
年轻人在漆黑的矿井中游荡,他感觉到,自己并不再是人类。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维持了数日,数月,数年,直到某一天。
“这儿以前是矿井,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封了,妈的,里面全是煤矿,挖出来指不定能卖多少,暴富发财指日可待啊!”
另一个胆怯的声音问:“那井为什么被封?总感觉很诡异……”
“谁知道?你小子想发财就要敢冒险!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必须付出,付出明白吗?”
年轻人循声走到了井口。封井水泥被炸开时,三张人脸从井口暴露出,正在往里看:“我去!怎么涌出来这么多雾啊?”
“我怎么知道?”
雾气将三个人的身体笼罩,有人身形突然定格住了,怔怔地看他的方向:“那是什么鬼东西?”
年轻人:“怎么了?”但他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年轻人往后看,阳光下他看到许多皮肤被溶解掉的高大肌□□,和他一起站在雾气当中,感受这个矿井外的世界。
年轻人站在无皮人的最前面,他伸出双手,看着被溶解掉皮肤的骨骼和肌肉,血红色的手臂,原来这就是他自己的模样。
不,他不是这样。
年轻人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在浓雾中逃命离去的偷矿者。那,才应该是他的容貌。
年轻人长腿一蹬,异化成了锋利刀刃的手指分开,大步朝那几人追去。
“把我的皮还给我。”]
“把我的皮还给我!”
“好恨……真的好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
阴冷的洞穴里一片寂静,响起水流哗哗的声音。烟雾缭绕着坐在水池中人的身周,将人影遮掩得隐隐绰绰。
指尖的寄生在继续,皮肉侵占的部分扩大,一部分手指硬化成了木头似的纤维状,变成被吸干血肉的样子。
这一阵恨入骨血的诅咒,像死了不肯散的厉鬼,怨气极重磨牙吮血,恨之入骨的质问忽然回荡在洞穴之中。
望言脑子里猛地一凉。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