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野!”那男人还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喊,“路鸣野!你这个缩头乌龟,这点事就把你给打趴下了,你可真没骨气!我他妈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
路鸣野没理会他,拐弯回了他外婆家。
外婆对于他的到来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不停地问,不停地说,像是要把她这十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思念,全都要在今天宣泄出来一样。
“鸣野啊,你去见过玉书了没?”晚上,外婆一边炒菜,一边回头看他。
“谁?”路鸣野铺好床,收拾好房间,坐在房间里休息,没听清他外婆的话,“外婆你刚才说谁?”
“玉书啊,你两小时候不是天天腻在一起玩吗?你不记得了?”
路鸣野小时候脑袋受过伤,记忆出现过问题,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但他对玉书这个名字倒是还有些印象,只是对这个人的脸,已经完全没概念了。
他摇了摇头:“没,外婆我刚回来,哪里可能遇得到其他人?”
“正好你回来了,今天我又炖了排骨,那你等会儿替我跑一趟,给玉书送过去一些吧”说着,她从碗柜里拿出来了一个保温桶,打开炖排骨汤的锅,用勺子舀出一部分汤和肉,“玉书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你最近没事就多去找他玩会儿,我怕你一个待着无聊,也怕玉书他一个人在家闷久了会生病。”
“他怎么了吗?”路鸣野走过去扶着保温桶。
外婆和他解释:“玉书他爸妈前几年出车祸走了,他妹妹最近又一直都待在医院里没回来”说到这,外婆惋惜地叹了口气,感慨道:“那孩子啊,真是可怜。”
虽说路鸣野从没经历过父母去世的伤痛,但他也同样备受生活折磨,因此,在听到外婆这样和他介绍儿时好友的近况后,他突然在对这久未重逢的朋友心生出一份同情,一份心心相惜,甚至还有一份感同身受出来。
得到外婆的指示,路鸣野提着保温桶和打包好的饭菜,来到了隔壁街道的一家旅馆门口。
“拾光客栈?”路鸣野站在门口望着牌匾,对许久未见的好友有些期待,有些好奇,嘴角情不自禁地挂起了一抹淡笑,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旅馆前台内坐着一个男人,背对门口,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爱情电影。
路鸣野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柜台外,抬手敲了敲桌面。
听到声音,那男人回过头来。
“你……”看到那张和下午骂他那人一模一样的脸,路鸣野难掩惊讶,“你是……玉书?”
程玉书关了电视,从前台走出来:“呦,还记得我呢?我看你下午那么躲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路鸣野此刻倒真想说,他猜得没错,他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但他没有。
“你这个时候跑来我这儿,有事?”程玉书给他端了张椅子出来,“你坐会儿吧,站着怪累的,还挡我光。”
路鸣野原本不想坐,一听他这么说,只好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小木桌上,解释:“我外婆说你一个人在家,她怕你饿着,让我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中午那家炒饭不好吃,程玉书只草草吃了两口,现在早就饿了,他急忙打开盖子闻了闻,“哇,好香。”
路鸣野没听懂他的问题,问他:“回哪去?”
“你说呢?”程玉书从厨房里拿出来一个大碗,把排骨汤全部倒了进去,“当然是回去训练了,不然能回哪去?怎么?你真打算不干了?”
路鸣野低头抿唇没说话,心中苦涩不堪。
程玉书扫他一眼,无视掉他的尴尬,继续说:“现在世界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说我们国家的速滑之王就要陨落了,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路鸣野抬头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于他现在这副伤痕累累,走几步路都会传来痛感的身体来说,能为所动和不为之所动,又有什么区别?
体育竞技,靠的是实力,靠的是成绩,靠的是在赛道上和对手紧咬的每分每秒,而他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这个实力,也达不到那个成绩,更别提能不能做到和对手在赛道上紧咬每分每秒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溺在了水里,不愿沉下去,又不能浮起来,只能陷在水里多做些无谓的挣扎。
但挣扎久了,如果还是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话,那么,等他体力耗尽,哪怕他再不愿意沉没,他也终将会被海水吞噬,变得再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