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民众甚是欢腾,连朝臣们也颇觉安心。
毕竟曾经一度,赵世禛跟杨时毅之间很是不合,所以朝臣们生恐局势有变,如今见新帝依旧重用杨大人,可见大局向好。
至于杨时毅的公子杨盤逃狱之事,大理寺跟北镇抚司已经查明,原系之前给杨盤害死的一名囚犯的家属,雇凶劫走了杨公子,动用私刑将他谋杀了。
本来按照律法,要将那买凶之人凌迟处死,可是杨时毅以杨盤父亲的身份求情,说是对方情有可原,新帝接纳了他的谏言,格外开恩,只命判了那人流放。
如此一来,民间听闻,倒也觉着是一饮一啄,毕竟有不少的民众很同情那买凶杀杨盤者,得到这般宣判,都觉着朝廷处置很是得当,尽如民意。
又称赞杨大人不愧为本朝首辅,非但并未徇私,而且心存仁厚。
所以此时也就此“皆大欢喜”的了结。
只是先前境州那边雪灾一事,暴露出了地方官场的种种弊端,偏偏其中担任境州知府的,是杨时毅的昔日门生,之前朝廷特使前去却死于非命,据说也跟地方脱不了干系。
这日,内阁向新帝禀奏了此事,赵世禛忖度半晌,对杨时毅道:“这境州的官场眼见烂了,北镇抚司回报说,连密探都有人暗中盯梢……若是稍微差一些的,恐怕也要栽在那里了,他们简直要自立为王。事到如今,爱卿觉着该如何行事?”
杨时毅道:“这件事微臣也该担责,毕竟境州知府王湳曾是微臣看好的人,却不料世易时移,为今之计,或许该召王知府进京申饬。”
赵世禛笑道:“跟你无关,你保举他的时候他还是好的,只是大概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朕也想召他进京,就怕他仍旧想法儿抗旨不尊,何况也不止他一个作恶。”
杨时毅瞥他一眼:“皇上觉着该如何行事?”
赵世禛思忖道:“本来想派个你的心腹过去,毕竟同为杨爱卿门下,他不至于过分,行事调度也能方便些,可朕最看好的温侍郎偏出使了北狄,倒是为难。”
之前温益卿虽百般拒绝,谁知先帝驾崩,如今赵世禛做主,更是不由分说了,一脚把他跟雪越公主踢了回去北狄,如今偏说这话。
杨时毅不动声色道:“那不如,微臣亲自前去?”
赵世禛微微挑眉,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爱卿执掌内阁,何等举足轻重,岂能轻易出京。”
他虽然满口说“不行”,但是杨时毅何等老练,早就看了出来新帝的意图,便道:“事情紧急,且又涉及境州要地,若皇上觉着可以,就派微臣为特使,微臣愿意请命。”
赵世禛又推脱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很快的,杨大人便领命出京,随行的还有镇抚司、吏部以及户部所派的人。
阑珊听说了这个消息,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格外的觉着怎么样,毕竟境州事态紧急,知府又是杨时毅的人,若是杨大人亲临能够快刀斩乱麻,自然于国有利。
这日,御花园的汇思阁中,阑珊躲在阁子里消闲,从二楼的窗户上看出去,绿荫掩映,春风和煦,令人昏昏欲睡。这汇思阁正是计成春之前设计建造的,先帝在的时候,曾在这里召见过阑珊跟晏成书,当时阑珊就喜欢上这个地方,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随意的进出来去。
最近端儿已经开始跟着学士们读书,极为聪慧好学的,西窗陪侍身边不离左右,更不必她多操心,阑珊常常便在此处坐卧,因是父亲昔日督建,逗留于此倒也格外让她觉着心安。
正眯着眼睛半睡之中,隐隐地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
阑珊仍是闭眼,凝神听了听,竟像是郑适汝,她知道郑适汝必是来找自己的,便抿嘴一笑,假装仍是睡着的样子。
只是郑适汝还没来的及过来,红线就也听见了动静走了下去,笑对郑适汝道:“娘娘之前在二楼看风景,方才睡着了。”
郑适汝才要上来看看,却见又有一队人来。
太监们在汇思阁外头站住,身着龙袍的赵世禛从中走了进来:“安王妃也在。”
郑适汝欠身行礼:“参见皇上。”
赵世禛抬了抬手,又问红线道:“皇后呢?”
红线忙道:“奴婢正跟王妃说知,娘娘方才在楼上睡着了。”
赵世禛听了这句,便只到前方的罗汉榻上落了座,又请郑适汝落座,问道:“郡主呢?”
郑适汝道:“之前说是要去找太子,叫人领着她去了。”
赵世禛笑了笑:“王妃既然进宫,不妨在宫内多住几日。”
郑适汝也适度地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只是并不敢逾矩。”
两个人之前见面,还算是无话不说,可自从容妃出事皇帝驾崩后,赵世禛登基,整个人便有些不同以往了,郑适汝极为聪明,虽然跟阑珊的情分不变才时常进宫探望,却也很知道避嫌。
赵世禛却不以为然道:“有什么逾矩的,莫非谁还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