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连二哥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迎娶到爱慕多年的二嫂,他这一腔子情意,连说出口都不曾,又怎知没有丝毫机会?
想及此,郑士凛暗中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方才所言的,要与人相看,可是当真的?”
<divclass="tentadv">沈烟寒抬起盯着空茫处的眼看他。
她双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嗓子里既干又哑,本是不想多说话,但想到方才也拿郑士凛做了幌子,便抱歉一笑,诚实道:“骗人的。是你临时招待,我才来这儿吃饭,哪有什么人跟我相看。”
她要是真在相亲,他还能顺着这事提到他自己,可她竟又不是,郑士凛暗中一噎,往下说的话不得不暂且停住。
他像一鼓作气冲锋出去就遇埋伏出师不利那般,被打击得静了会,这才又开口问:“为何要骗人?可是与齐学士有关?”
这话问得直白,让人听出逼迫的意味,也不止是话,就是他的眼神也是尖锐如刀,沈烟寒心中惊了下,被人戳破她和秦月淮,她心头本还闷着,下意识是开口否认:“跟他没什么干系。”
郑士凛不置可否,像是信了。
沈烟寒心中乱七八糟,对方安静下来她便也没开口,只是垂下眼帘,又去倒了一回酒,杯酒下肚,她口中呼出一口气,热气氤氲开来,模糊住了她的眉眼。
这时,她听郑士凛在对面道:“女大当婚,沈娘子再嫁亦无可厚非。”
沈烟寒本身心思不敏感,也就是听到郑士凛话的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才李郎君问她是在相看人么时,那抹诧异的深层次里代表的某种含义。
是了,这世间之人,对已婚女子的首要要求便是忠贞。
满打满算,她“丧夫”还不足一年,还属于是“新寡”呢,怎就开始相看郎君了呢?更何况,照理说,守住自己至到老死,才应该是她这样的女子最正确的路径啊。
手腕上秦月淮亲自编织的红绳入眼,其下隐隐约约还有往前夜里他捉出来的影子,她肌肤白腻,他就是没怎用力亦留下了痕迹,更不说别处衣衫掩映之下,那些被他极尽苛待的地方。
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她与他,确实有一段过去。
一段不为人知、如今也永不能再见天日的过去。
她从不自惭形秽,却也知这世道对婚姻、对门当户对的普遍看法,今日亲眼所见青天白日下的他,那与别家小娘子相对而站时郎才女貌的模样,她才郑重地思考二人之间该有的关系,毕竟秦月淮既不是个穷酸书生,亦不是真的齐宴,他的身份是皇族、权相之后。
别人眼中,这样的郎君,该配的妻子,不正应该是李娘子那样的么?
沈烟寒并不认为她就得按照别人的想法生活,可她敢做的事情,他就敢了吗?
想到“敢”这个字,她心底在沈固辞跟前点过的小火苗倏尔窜起,燃烧着她本就不甘于女子被这世道严苛对待的灵魂。
她有何不敢的?沈固辞都管不了她,她没有畏首畏尾的癖好。
沈烟寒觉得自己豁然开朗。
郑士凛给自己的话做好了铺垫,正心中紧张,准备说那最关键的一句时,就见对面的小娘子饮酒后,刷地抬起了脸,一脸憧憬道:“郑三郎你说得很有道理,不瞒你说,我是正打算招个上门夫婿。”
“上、上门夫婿?”
晴天霹雳当头,郑士凛意外到结巴。
他有这样意外的反应是必然的,沈烟寒也没期待这郑家世子能理解她的做法,只是像对待朋友那样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是啊。不瞒你说,此事我往前就计划过了,但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也没甚精力安排这些,我也想过了,待过段时日我有闲暇之后,便也打听一些,若是有郎君愿意……”
郑士凛看着她本就明亮的眼,此刻正因充满希望而愈发黑亮,一张红唇张张合合着,只觉得耳边是嗡鸣声一片,巨大的、使人无法招架的浪涛当头打来,他像溺入水中般,完全听不进沈烟寒所说的话了。
沈烟寒的心境却与他截然不同。
有时候,即使心中不是全然这样想,但话说出了口,便也将自己同时说服了似的,让人认为原本心底就是这样的念头。
沈烟寒对自己的未来打算深以为然,越说越起劲:“相信我的生意也会渐渐有起色,那时我便也不愁吃喝,也能不费力地供养夫婿——”
“你要供养哪个夫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冷声问。
沈烟寒的话戛然而止,抬眸看过去时,对上的,是比那声音更让人脊背骨生寒的黑沉沉视线。
秦月淮毫无自觉地走了进来,扫了郑士凛一眼,便大剌剌地坐到沈烟寒身边,像盯着预要逃跑的小偷那样,一目不错地看着她的眼。
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彰显着这位郎君的怒火,可沈烟寒一想到他方才还在背叛她,拒不妥协。
秦月淮坐下,她便站起身,与他保持极大的距离,她眼神比他的更冷,不耐道:“与你何干?”
她见秦月淮这会随她站起身,干脆背过身去,不愿搭理。
这时的郑士凛仿佛才从浪底九死一生逃出,看清了眼前的场面,他见沈烟寒刚离齐晏一步,有个离开的动作,齐晏便蓦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她。
秦月淮站在沈烟寒背后,攥着她后颈不放:“看我柔弱,你就要对我始乱终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