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殷玄铮手指紧了紧,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前,心里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失态,若是两人当真以兴师问罪的方式相见,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有碍谢姝月的名声,引来后续的一堆麻烦,到时候若是又把人给惹恼了,更是得不偿失。
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像之前一样给压下去,殷玄铮甚至默默地在思考,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对处理此事有经验了……
谢轻寒听到殷玄铮这话,也有些摸不准底,只得道∶“是月儿不懂事了,臣回去一定好生教导她……”
听了谢轻寒翻过来覆过去的说辞,殷玄铮倒是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颇为不赞同地劝道∶“谢世子身为兄长,虽有教导弟妹之责,但也不必过分苛求,本宫今日就没从谢世子嘴里听到过一句赞扬令妹之语,为人兄长,还是要多和善些。”
尽管得知了谢姝月就是自己那嚣张跋扈又骄奢淫逸的未婚妻,今日又亲眼见着她上了花楼,殷玄铮心中虽然震惊,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身份的转变,可是想到谢姝月每次楚楚可怜看向自己的眼神,又觉得他的矜矜确实乖巧可人的紧。
怎么到了谢轻寒的嘴里就是左一句顽劣,右一句不懂事,再联想到镇国公府那一贯强硬的做派,殷玄铮看向谢轻寒的眼神都带上了些审视。
“……臣受教了。”谢轻寒嘴角抽了抽,不知殷玄铮又想干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回应道。
照太子殿下这意思,谢姝月在两人眼皮子底下逛花楼,又和一群小倌拉拉扯扯,难不成他还要夸自己的妹妹倾国倾城,所以才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献殷勤?
似是担心谢轻寒回去当真会责罚谢姝月,殷玄铮又补充道∶“令妹甚好,本宫很满意。”
“……”
殷玄铮这话倒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思绪甚至都开始飘远,照谢姝月之前的表现,必定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在天山寺的时候,还是更早……
也亏得这小骗子瞒了自己这么久,还哄得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想到之前两人相处的场景,殷玄铮倒是当真没有多少怒意,嘴角都浮现起了淡淡的笑容。
坐在对面的谢轻寒看着殷玄铮脸上不正常的笑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朝堂上大臣们的说法,寒意骤然从脊背处升起。
若是哪天太子殿下无故发笑,那定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而眼下,最可能倒霉的,除了谢姝月还能有谁。
这么想着,谢轻寒倒当真从殷玄铮的笑容里品出几分阴森之意,心中顿觉不妙。只觉得刚才之话都像是催命符一般。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谢姝月被殷玄铮带回府上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惨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殷玄铮城府极深,手段一向狠戾,想必是早就存了这门心思的。
“臣听闻殿下早就有了心悦之人,想必那日殿下在万宝斋便是在为那位姑娘挑选珠钗吧。”谢轻寒声音干涩道。
帝王将相,三宫六院本就是常事,殷玄铮完全可以把谢姝月娶回去,再许那人一个侧妃之位。只是听闻殷玄铮曾特意命人定制过一顶九凤叠珠的凤冠,是太子正妃才有的规格,想来是更属意于那人为妻。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依着对殷玄铮的一贯了解,明知希望渺茫,谢轻寒还是想赌上一回。
殷玄铮闻言确实一僵,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自己这时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谢轻寒见殷玄铮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道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殿下总要给那位姑娘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只是若有月儿这桩婚事在,怕是不妥。”
名分。
这两个字无声地在殷玄铮的舌尖转上了一圈,脑中浮现的却总是那个月夜,谢姝月踮起脚尖轻轻吻过他的脸颊,还有那日在天山寺旁,谢姝月拉着他的衣襟说要跟他偷情。
名分,怎么就没有名分了。
想到这里,殷玄铮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被谢姝月这么一闹,他原本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君,如今倒是有了个奸夫的名分。
可见眼下谢轻寒这般急切,殷玄铮一时间倒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不成他要对未来的大舅哥说,我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妹妹,还跟她相约一起瞒着彼此偷情?
这般想着,殷玄铮沉默了半响,抵唇清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今天这事本宫不会追究,谢世子大可放心。”
不会追究,便仅是如此。
谢轻寒听出了殷玄铮话中的意思,今天谢姝月与长乐郡主一起逛花楼,他不会降罪,但是这桩婚事,是绝对不可能会退的。
谢轻寒倒是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殷玄铮却显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了抬眼示意他禁言,谢轻寒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送春楼的方向,心中纵有无奈,却只得一声叹息。
谢姝月和长乐郡主身在送春楼,自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何事。
相比较从前长乐郡主的大张旗鼓,两人这次倒当真是信守了诺言,老老实实地坐在包厢里听着曲儿,徒留青叶站在包厢外懊恼不已。
长乐郡主也确实说的不错,云儿擅筝,一曲《秦淮风月》在她手里更是情意绵绵,再配上江南名伶碧若的嗓音,当真是相得益彰,让人深陷其中,如痴如醉。
“谢小姐。”一曲作罢,云儿起身掀开纱幔,走到谢姝月的面前盈盈一拜。
谢姝月还未从刚才的乐声中回过神来,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讶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儿感念谢小姐那日出手相救,只是过了今日,我便要随师姐一同前往江南,怕是以后无以报答谢小姐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