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天堂永坠到地狱最短需要多?长时间呢?祝随春以前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无可?得知?,但是她现在却切身地了解了。
三个小时前,她还站在首都国际机场送于皎和岑漫一起离开,于皎还非常诚恳地祝福她这个最好的朋友,一路顺风。
倒是一路顺风了,就是好运半路失踪了。
两个半小时前,她正坐在地铁上,接通她妈高时月的电话,她妈很冷静,只说了一句话,最近别往家里跑。祝随春可?以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激烈地撞门声,还有她父亲的谩骂声。
然后她妈挂了电话。不管她怎么回拨,都无人接听。
一个半小时前,她登上了从北京去往山西泰原的飞机。
而现在,她早已降落,从机场打车到家。
紧接着她看见她家的小别墅的栅栏被砸了个粉碎,小院儿?里的花草都被毁得歪歪扭扭。她妈最爱种植月季,上次她离开时,那一溜强行栽植的粉色月季伊丽莎白女?王还傲然挺立,而今天,却都衰败于地。
祝随春屏住呼吸,她甚至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尖刺上,双腿又像是灌了铁铅,只剩下意志在拖着她前进。
伸手拧转门把的时候,祝随春紧张地吞咽了口水。她希望自己刚才所焦虑的一切都只是幻象,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什?么也没有失去。
门无声打开,房间也是乱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撞击和摔打留下的痕迹。
恐惧,紧张,焦虑,担忧。所有的情绪从全身上下各处抽丝又汇集在她的心脏处,化形为一双大手,先只是覆盖在她的第三肋骨之下,而后骤然加大了力?度,以一种要将她毁灭至破碎的狠劲。太疼了。
“妈?”祝随春小声喊了句,没有回应。她张望着一楼,步伐开始加快,语调更?急,又喊了一声,“妈!”
没有,一楼没有人。
祝随春发了疯往楼上冲,她们家小别墅有三层。她刚三步做两步冲上楼梯,下一声呼喊还没叫出,就看到了自己母亲。
高时月正打着电话,却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生气颤抖着身子?,“你不知?道?你老公在哪儿??你知?不
知?道?就因为你老公,我们家春爸就——“
听到了楼梯传来的声响,高时月警惕地转过头来,看见是祝随春后,卸下了警惕。那是一张颓然的脸和一双满目震惊的眼,“富贵?!”
祝随春哽咽了下,她眼眶有点湿。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上前拥抱她的母亲。而事实上,她也毫不迟疑地上前了。
高时月一个人称到现在,见到自己的女?儿?满心的坚强都化作?了脆弱,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我不是让你最近别回家吗?”高时月边哭边骂,这丫头又不听话。她伸手把祝随春推开,推得她踉跄几步,“我现在跟你讲话你都不听了是吧?我不是让你别回家吗?你回什?么回!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
祝随春掉着眼泪,上前又拥抱住了她的妈妈。
其实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拥抱了。婴儿?时期是在母亲的怀抱中度过的,再大一点,牙牙学语,也是被抱在怀中的。可?是随着年龄渐长,拥抱变得越来越生疏。
拥抱里双臂传来的紧固力?道?会让拥有被支持的抚慰,因而高时月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一贯是个很优雅的女?人,长发总是散落地挽在脑后,穿着长裙照顾花草,或者一身休闲长裤出门散步。
但现在,高时月实在看上去狼狈太过了。
“妈,怎么了?”
高时月不想把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这事儿?你别管。”
“妈!”祝随春按住高时月的肩膀把她掰向?自己,她隐约洞察到了问题的关键,“我爸出事了?”
“……”高时月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尚且稚嫩的脸,她犹疑了一会,叹了口气,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你爸,被高利贷追债地抓走了。”
“??”
在祝随春的印象里,她的父亲是个老实而忠厚的人,家里最贵的东西的就是房子?,别的用的,她爸都爱去什?么小市场淘。祝妈嫌他不懂享受生活,可?她爸老是乐呵,说日子?过得去,怎么都一样。
祝随春小时候皮得不行,她爸生气就爱说,要这么多?年,拿养她的钱养猪,估计早就不知?道?开了多?少?个屠宰场。
那个永远笑呵呵的爸爸,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