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也去了。一进店门,就看到了章老,她想打个招呼,章老并没有抬头。书店当天并没有什么顾客,她见状就默默地去翻旧书了。
文翰古旧书房并不大,总共二三十平米左右,虽然大多都是旧书,但是码得整整齐齐,不显杂乱。有些发黄的厚书页会夹着一张纸片,那是章老用裁剪好的A4纸片。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字号较大的楷体书名,以便读者翻找或浏览。
在这里,冼萱绾翻阅到了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旧书。故纸堆好像有某种魔力,那天她沉浸式地翻阅一下午,忘乎时间,仍觉不够。
天色渐暗,她拿着一本《竹木纪书》,来到收银台准备付钱并跟章老聊上几句。章老抬起头来,继而嘴角轻牵:“这本不卖,”说着就把《竹木纪书》移到了老红木质地的收银台内侧。
还是学生的冼萱绾迟疑地看着他,
“放在书店的书不卖吗?”
“靓女,抱歉,这本书我们暂时不出售,”
……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冼萱绾想着,看这态势,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份“妄念”。
“章老,我是个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最近在走访一些旧书店,想进一步了解下你们文翰旧书房,”
“不接受采访,多谢。”
未等冼萱绾言罢,已被章老回绝。
罢了,第一次交锋就这样铩羽而归,果然“名不虚传”。
冼萱绾暂时放下了这一家旧书店,花城旧书店那么多,转而走访其他家就好。
两个月后,旧书店系列调查即将结束,冼萱绾在收尾总结的时候,蓦然想起文翰古旧书房,她还是觉得,少了它,这份调查不够完整。而且上次在文翰古旧书房没买到的《竹木纪书》,她还想着再去看一眼。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冼萱绾再次打开文翰古旧书房的店门。
依然是章老一个人在守店。
章老并不过分留意她,专注地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冼萱绾再次被故纸堆吸引,又翻看了小半个下午。她好似鲸鱼入了大海,白鹿入了深林。
鉴于上次的经验,她只是认真地翻阅了《竹木纪书》,并不再打算直接购买。
《竹木纪书》分上下两册,在市面上留存度很低,能在文翰古旧书房看到上册,已属不易。
冼萱绾也按耐住想要采访章老的念头,她觉得,这位爷爷不好沟通,在这里安静翻翻《竹木纪书》已然不错。
暮色渐浓,推开玻璃门,离开。
听到门声,章老抬起厚镜片,玻璃门渐回弹返合。花城华灯初上,也在玻璃上折射出虚无的斑驳。
当冼萱绾第三次去文翰的时候,章老主动跟她搭了话:
“小姐,这本书是有上下两册的,我这里只有一册,单卖的话,待市场上出现下册,有心收购过来也仍然变成不成套的散本,”
“所以,抱歉。你喜欢看《竹木纪书》的话,就常来看吧!”
冼萱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人口中性格怪异的章老,并非是难搞,他只是,爱书罢了。
世上那些误会,要用多少言语辩解。
或者,不需要辩解。
误会也会与误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