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笑得有些吊儿郎当,直接往盛姣姣对面一坐,双手枕在脑后,半躺在了炕上,问道:
“你哪儿找来的药商?我问过卖进军营里的药价了,也看过那些药材,都是上品,就你谈的这个药价,放在别的郡,那都是烂白菜的价,贱卖了啊。”
齐明并没有往灵异的方向怀疑,只是单纯的认为,盛姣姣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也是,家中供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她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想来,是盛姣姣不知通过了什么途径,自己认识了个药商,但是又怕别人不信她的货源。
于是只能假借了齐明的名义,说是齐明信得过的药商。
齐家里,齐明就只能和盛姣姣通信,因为全家就只有盛姣姣能看得全信。
他跟着货郎在外面,虽然飘忽不定的,但总有几个地方,是货郎拿货的源头,所以齐明跟着货郎一路走,一路读书识字,一路给盛姣姣写信。
盛姣姣回信给他,就寄到那几个拿货的源头,一年里,齐明总有去货源处七八次的时候,每一回去,就能收到盛姣姣写的一大摞家书。
她总等不及他的回信,家中一有些什么新鲜事儿,便十分及时的要写信告诉他,这一封封的家书,便是解了齐明内心最深的乡愁。
只见盛姣姣拿着笔杆子,微微歪头道:
“上私塾的时候,在集上认识了一位姑娘,我瞧着她挺有仁义的,于是便与她多有来往,后来得知她是大药商陈雄的女儿,恰巧齐桡受了伤,我去东营陪他疗伤时,得知军营里缺药,便想起了这位姑娘,问她可否想办法资助戍边将士一二,原本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哪里知道她就同意了。”
又道:
“陈姑娘这边是主要货源,另剩余一些,便是自己种了些,同沿途的货郎收了点儿,又在集上兜兜转转,插科打诨的买了点儿野生的草药”
盛姣姣半真半假的说着,她的确认识陈雄的女儿陈阿娣,不过并不是这辈子结识的这位姑娘,而是上辈子了
上辈子她当了皇后之后,替谭戟筹集药材,才认识的陈雄。
从而知道大泽最大的药商陈雄,有个颇为仗义的女儿陈阿娣,曾经就住在治寿郡里。
上辈子的陈阿娣,经常会做一些给军营募捐辎重的事儿,药材更是没少给。
“陈雄?”
齐明面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坐直了身子看向盛姣姣,道:
“你竟然有这等奇遇,若是有陈雄这条线帮忙,治寿郡不敢说,跳马湖四个军营里的药材,可都不缺了。”
陈雄可是大泽名气最大的药商,据说生意大到大泽的每个郡,都有他的药田。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又不认识南营和北营的营长。”
盛姣姣将身子往前一凑,看着齐明,眸光中全是狡黠的慧光,
“不如,二哥哥去找找南营与北营的营长?咱们把南营与北营的生意也拿下?”
齐明手里抓着一把花生,挑眉,一双与盛姣姣如出一辙的凤眸,看向盛姣姣。
他剥了一粒花生,往嘴里丢去,把花生壳放在小几上,慢吞吞的说道:
“你这价贱卖了,陈雄的女儿要么是个不懂药材的败家娘们儿,要么阿妹你自个儿往里头贴钱了。”
不是齐明不给盛姣姣面子,非得戳穿她,而是盛姣姣这事儿做得漏洞忒大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好的药材,药价怎么能给压得这么低?
不合常理。
又想了想,齐明看向盛姣姣,道:
“你没钱,姑姑也没有,那就是陈雄的这闺女,是个傻缺,她在败她爹的金山银山呢。”
他认定了这就是真相,对那位面都没见着的陈雄女儿,不由得生出了几丝扼腕来。
她阿爹可是大泽最大的药商,别人只可仰望,无法触及的主儿。
没想到陈雄的那个女儿,竟然连药价都不知道。
她怕也是仗着几分豪情,接到了盛姣姣的信后,就将上品的药材一顿乱卖给了盛姣姣,于是盛姣姣又将好药材,一顿乱卖给了军营。
桌上几粒花生的空壳微微晃动着,窗外齐家人说话的声音响起,生活如水一般的平淡中,还透着宁静的幸福。
坐在齐明对面的盛姣姣,面上看起来四平八稳的,实则内心无比认同齐明的话。
的确,陈阿娣是这样的人。
上辈子,陈阿娣就没少给谭戟倒贴药材,以至于陈雄及天下人都怀疑,陈阿娣是不是对谭戟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