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老子放人,信不信老子一刀割断小鬼的喉咙!”
金灿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紧咬牙关,克制着恐惧,点点头。
她的使命是拖延时间,不是刺激歹徒,更不是让人质惨死在她面前。
金灿灿畏惧地收回视线,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声调,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你要曝光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报道出去,写稿子发表到报纸上,还有录音也可以发到网络上,让所有人看到真相。”
说着,金灿灿掌心往前递了递,给他查看手里的录音笔。
歹徒凌厉地瞥了一眼,目光警惕至极,眼珠子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前一秒紧盯金灿灿,后一秒盯梢远处的警察,目光快速流转从未停歇。
金灿灿不敢直视他,视线落在他身前的人质身上。
那小男孩已经哭得快要脱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惨白的小脸完全拧成一团,身板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与孩子比起来,她的恐惧算得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安慰小朋友。
她能做的,就是更像个大人,是这一刻,世上离他最近的好人。
金灿灿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去听歹徒骂骂咧咧的述说,这人一会儿痛斥文,一会儿狠批□□u,骂完警察,又骂女人,骂全世界的人,统统都对不起他……
从毫无逻辑的长篇大论中,金灿灿勉强捋清了他糟糕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
其父含冤而死,其母带着七个孩子受苦,他小时候日子过得凄惨……后来他吸了毒,又戒了毒,已经戒毒十多年,但是社会却不给他一点出路,因为有吸毒前科,他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更找不到老婆,亲戚没一个搭理他……他太绝望……
“您的遭遇真的太可怜了……”
金灿灿搜肠刮肚好半天,才组织出这一句话来附和。
让她和一个劫持孩子的杀人犯共情,实在是违背人性。
他可怜?那些死后都无法拥有名字的缉毒警察及家属就不可怜?
他悲惨?那个刚刚被他杀死的小学生及家长就不悲惨?
制造恐怖袭击不是表达诉求的渠道,反社会人格背后的故事更不值得挖掘,这种事件最易引起模仿效应,金灿灿绝不会为他发声。
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努力装出样子,设身处地的探讨。
“你戒了毒,已经改过自,和我们普通人是一样的,现在就业环境都如此,大学生也不容易找到好工作。你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跟社区有关部分反映,他们不会不管你……”
“那帮龟孙安排老子去打工,他妈的一个月两千,塞牙缝都不够!”
那歹徒愤愤不平,一口嫌恶的老痰像是从牙缝里喷出来,呸在地上。
金灿灿忍住恶心,继续建议:
“还可以创业,现在帝都卖早餐的老板都月入一两万,小成本高回报。”
“你娘的让老子卖早点?那完了,起不来床。”
说着话,歹徒竟还得意地奸笑起来
金灿灿:“也是也是,卖早点肯定很累。”
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又懒又坏又怂。
他穷、他活不下去,那都是别人的错,工作上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谁对不起他,谁抢了他女人,那他就搞谁去呗,孬种才拿小学生当报复对象。
歹徒还在絮絮叨叨,宣泄所有的不满,金灿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见缝插针地帮腔评论两句,引着他往下说。
采访很快超过了原计划的十分钟,歹徒似乎没有时间观念,仍旧滔滔不绝地咒骂着,金灿灿也不敢贸然喊停。
被劫持的小男孩比之前安静了些,也许是哭累了,金灿灿偶有与他对视,那双绝望的小眼睛,仿佛一眼就刻进了她心底。
金灿灿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生怕再看一眼,强忍住的眼泪也无声地淌出来。
她自己都濒临奔溃了,再拿不出勇气来分给别人。
金灿灿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锁在某个虚空的位置,她不敢瞧人质,不敢看歹徒,更不敢回头去求助警察。
这么长时间了,警力应该增加了吧?!
那歹徒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不屑地环视一圈,口气满满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