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上午批了会儿折子,这会儿起来准备活动下筋骨。
忽觉一阵清甜之香扑面而来,紧接着门里进来一人。
正是他的舅舅裴文眠。
裴文眠上前行礼道:“皇上,老臣给您送花来了。”
时下正值栀子花开,裴文眠投其所好,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送盆栽来,今年的花开的格外好,园中无风,香气也飘得老远。
李却与他道了声“谢”,说:“天气渐热,舅舅差人送来就是,何必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万一中了暑气,倒叫人操心不下。”
裴文眠笑道:“为皇上效力,老臣荣幸之至,哪里还会觉着辛苦。至于中暑老臣一把老骨头了,身体好坏无甚所谓,只要皇上身体康健,老臣便心满意足了。”
李却便道:“有劳舅舅挂爱,朕现下身体暂无所碍。”
裴文眠正要回话,太监高顷就拿了把伞过来,紧跟着李却往外走了两步,裴文眠忙问:“皇上这是要出去吗?”
李却道:“朕到御花园走走,舅舅可要来?”
裴文眠忙道:“老臣就不去了,衙里诸多事务,老臣这就走了。”
几人从房里出来,外面晴空朗朗,日头还不是很大,栀子花的清香阵阵扑来。高顷撑了伞罩在李却身上,李却却说:“高公公就不必跟着了,连侍卫陪着朕就是。”
一直守在门口的连飞诀忙从高顷手里接过伞,而后君臣二人一道消失在御书房外。
待人走的彻底没影了,裴文眠问旁边的高顷:“高公公,皇上近来可有异常?”
这话问的不明不白,高顷一时摸不着头脑,反问:“大人指的是哪方面的?”
裴文眠这才直说:“皇上近来可有亲近别的女子?”
高顷忙回道:“咱们皇上清心寡欲,除了皇后娘娘,再无旁的女子近身过。”
裴文眠本就阴郁着脸,听了这话,脸上愁云更甚了。高顷瞧出不对劲,忙又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裴文眠摇摇头,快步走掉了。
留下高顷一人时,高顷忍不住叹了声气,不怪裴尚书苦着张脸,他自己也急也愁。皇上与皇后成婚快三年了,却还没有一个孩子。
帝王家不比寻常百姓家,子嗣关乎皇族命脉兴衰,皇上身体本就不好,别说与别的女子亲近了,便是同皇后娘娘,二人一个月里也同不了几次房,又怎么能来子嗣呢。
裴文眠所愁之处正在于此。
李却登基做了皇帝,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兴,可这份喜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了下来,随着而来的是无休无止的焦虑。
他们裴家之所以在朝中屹立几代不倒,全然是因为裴家女儿身为皇后的缘故。可如果皇后诞不下子嗣,裴氏荣誉该如何来延续?
心不在焉,出大门时,一个不留神差点绊了一脚,后面跟着的随从赶紧扶了一把,裴文眠方才稳住身子。
唉,真是人老不中用了,走路都不得行了,裴文眠嗟叹一声,怅然远去。
留一片青天在身后,湛蓝剔透,无边无际。这剔透的蓝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御花园里。
御花园里,无云无风。
一个小男孩抱了只风筝跑来跑去,不管他怎么跑,风筝始终耷拉着脑袋,飞不起来。
男孩跑得满头大汗,与不远处凉亭里的一个少年急道:“三哥,你快来帮帮我,这个风筝是坏的,怎么都飞不起来。”
躺在美人靠上闭目休息的李叙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百无聊赖,漫不经心道:“给你说了天上无风,放不得风筝,你偏不听,这会儿倒怪起风筝来。”
说着招了招手,“过来三哥这里喝口水,大热天的别给你中暑了。”
小男孩名叫李适,是先帝李重献的四儿子,现年五岁。李适生母是先帝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妃子,先帝故后不久,人也跟着去了。
之后李适一直由嬷嬷带着,今早从屋子里翻出来一个风筝,贪玩心起,便拉着他三哥跑到御花园里来。
他三哥说的不错,这破烂风筝没有风吹着确实飞不起来,但他又实在想要风筝飞起来,便问:“三哥,怎样才能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