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这后花园非但不清静,反而热闹极了。
“你们刚才都瞧见了么,五娘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我也这样觉着。虽说她一直长得不错,可今日这般打扮,却比以往美上许多呢!”
“嘁,有什么稀奇的,人靠衣裳马靠鞍。她那身行头可都是皇宫置办的,换我穿着,照样好看。”
侯府四房的姑娘们凑在一起闲聊着,话题自然绕不过今日的主角。
“不过她是真的服毒自杀了么,我看她气色很好,半点瞧不出自杀的样子呀。”
“我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有听说啦。”说话的是二房的嫡女,陶缇的堂姐陶家四娘,她捏着绣帕,压低声音道,“反正她出嫁那晚,大伯跑去大伯娘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说了什么全家都要被连累之类的话……”
这话一出,姑娘们的脸色都变了,又是后怕又是怨怪的。
“她要真干出那样的事来,咱们可都要被她坑害死!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一个人,心思怎么这样狠毒啊。”
“就是!她自小便与太子有了婚约,就该早早认命,作什么幺蛾子呢……”
“从前我就听二哥说过太子芝兰玉树,宛若谪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不仅长得好看,还那么温柔,竟亲自扶她下车。唉,可惜太子体弱多病,否则真是这世间最完美的郎君了。”
“哼,若太子如常人般康健,就五娘那样的,哪配当太子妃?怕是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这刻薄的话,倒引得姑娘们一阵掩唇低笑。
陶缇在假山后听得嘴角直抽,很想冲上去怼一句:我不配做太子妃,难道你配么?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bsp;这还是往日那个愁眉苦脸、老气横秋的侯府大姑娘陶缇么?
虽说女子嫁人相当于二次投胎,但她这未免投的太彻底了吧?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各房姐妹中有几位平素里与陶缇不对付的,本还想看陶缇憔悴的丑态,如今见着她这副明艳逼人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好在这种家人相亲相爱的场面并没持续多久,张氏便很客气的将众人请走了,理由也很简单,“这是我家阿缇头次回门,且让我们娘俩好好说会儿私房话。”
众人都知趣的离开了,大房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陶缇不自在的抠着掌心,跟张氏大眼瞪小眼。
默了片刻,张氏将屋内伺候的婆子奴婢也都遣了出去,屋内一下子更静了。
见没外人了,张氏那张不再年轻的容长脸顿时沉了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啪”的一声闷响,吓得陶缇的小心脏都跟着一抖。
“你还真是长能耐了,竟敢服毒自杀!我们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们?你说啊!”
“……”
陶缇惊诧的看着眼前叉着腰一脸不满的女人,关于张氏的记忆也涌上脑海。
张氏古板、凶悍、又能干。
作为侯府的当家夫人,偌大一个侯府的家务事,她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过错。
作为正房主母,勇威候那一后院的莺莺燕燕,庶子庶女,她也治理的服服帖帖,从未有人敢违逆。
但作为一位母亲,张氏却是失败的。
打从她给陶缇订下这一门婚事后,她就一直以“太子妃”的标准来要求女儿,采取的方式也是华夏父母惯用的打击教育——
诸如“你怎么这么笨啊,你日后可是要当太子妃的,怎么连这个都学不会,你看某某国公家某姑娘多么能干贤惠,你再看看你这半死不活的蠢样子”之类的话,几乎每日挂在嘴边,三句不离。
母亲这边得不到足够的爱与鼓励,父亲勇威候那边对子女的关注也不多,导致原主从小缺爱,潜移默化的养成了自卑敏感的讨好型人格。
所以当三皇子裴长洲对她稍微好一些,她就控制不住的沦陷其中……
想到这里,陶缇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心理学家阿德勒曾经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可惜,原主都来不及治愈童年,便过早的结束了生命。
“哑巴了?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糊弄过去?”张氏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陶缇回过神来,平静的看向她,问道,“你要我说什么呢?”
张氏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