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宠归宠,谁会将毕生的家业留给宠物呢?
这个比喻虽不大合适,却非常恰当。他和母妃,于父皇不就是取乐的玩意儿?这满宫的妃嫔,跟那博古架上的古董有什么区别?得了帝王的青睐,便时常拿在手中把玩,若是没入帝王的眼,便堆在角落里蒙尘生灰,无人问津。
见周嘉荣若有所思,穆广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前你与陛下感情深厚,老臣也不好多言。如今,你既已清醒,有何打算?若是准备做个闲散王爷,那老臣便让你几个舅舅辞官归乡,回祖籍安康,彻底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想必,陛下看在老臣如此知趣的份上,也会多照顾你们母子,提前给你们安排好。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像这样的坠马事故了。”
没了外家做支持,穆贵妃母子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谁还会费尽心思去弄死周嘉荣这个失败者呢?
性命之忧可能暂时没了,但恐怕他们母子,尤其是他母妃在宫中的日子就怕是要不好过了。
宫中之人多势利,母妃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若是父皇再喜新厌旧,少去秋水宫,时日一长,宫人也会怠慢母妃。这并非不可能,看父皇在玉泉行宫外跟丽妃黏黏乎乎的样子,便知道,父皇也是喜欢更新鲜、更年轻的美人。而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像花骨朵一样的美人,每年都会一茬一茬地盛开,一朵比一朵娇艳。
一旦失宠,往日嫉恨他们母子的人也会跟着落井下石,而且他还得罪了周建业,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反倒很可能是万丈深渊!周嘉荣的出身就注定了,他必须得争,而且要争赢,否则最终便只有死路一条!
周嘉荣扑通一声,跪下给穆广磕了三个响头:“外祖父,我要争。父皇既不立我,我便让他无儿可立,只能立我便是。恳请外祖父支持我!”
“当不得,殿下快快请起!”穆广连忙扶起了周嘉荣,郑重许诺,“殿下既有青云之志,那穆家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周嘉荣感激地说:“多谢外祖父!”
穆广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道:“殿下既已有此打算,那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穆家切割。老臣以后明面上不会再给殿下安排任何人手或是插手殿下的事情了。陛下忌惮外戚做大,你就要做给他看,你不会为穆家所左右。”
周嘉荣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穆广消息果然灵通,又道:“听说陛下安排了殿下到大理寺当差。大理寺卿蒋钰刚直不阿,在文臣中颇有威望,你若能赢得他的欣赏,以后在文臣中也能获得不少支持。只是蒋老头性情古怪,不喜别人拍马溜须,你去了只管尽心尽力做事便是,不用刻意跟他套近乎,也不用想方设法讨好他。记住了,先做事,做出成绩了,别人自会对你刮目相看,否则再会左右逢源,也终究只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周嘉荣想起了周建业,他确实会做人,可当差五年,没有做出什么显赫的成绩,这次出事,吏部尚书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从头到尾都没站出来说一句话。兴许,这便是外祖父所说的道理。
而这些,父皇从不曾教他。周嘉荣由衷地说:“多谢外祖父指点,我一定铭记于心!”
穆广含笑看着他,嘉荣虽然醒悟得晚,但好在天资聪颖,谦虚好学,一切都还来得及。
最后他认真地叮嘱周嘉荣:“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时间还长着呢,你切莫急功近利,操之过急。枪打出头鸟,跑得最快反而可能死得最早,倒是那些慢吞吞的,不起眼的很可能笑到了最后。你要做的,便是韬光养晦,徐徐图之!”
周嘉荣想起自己差点丢了小命,便是因为在兄弟中风头最劲,让周建业动了杀心。而周建业因为操之过急,哪怕父皇心里最中意他,仍旧对他惩戒了一番,面临着失宠的危险。
“外祖父所言甚是!”
穆广看了一眼沙漏:“时候不早了,老臣该回去了。殿下以后若有需要,悄悄遣个人给老臣传递消息便是,晚点老臣让人将联络的方式送过来,殿下阅完即焚,不要让人知晓了。”
周嘉荣道谢,亲自将其送了出去。
到了晚上,唐乐来报,门外有人送来了一个匣子,特意点名要交给三皇子。
周嘉荣让他拿了进来,屏退左右,打开一看,匣子里有两个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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