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极挑眉道:“这么彻底?我记得你最厌恶那些心慈手软,善良仁爱的人。”
黑寡妇道:“没错——除非他是我的人。”
刑极笑道:“倒也是,谁也不愿意老睡在毒蛇窝里,都想在身边划拉几个放心的人。不过这个孩子却不能给你。一则我特意找来的剑使,缺他不得。二则怕给你们糟蹋了。”
黑寡妇冷笑道:“只有我五毒会会糟蹋人才,检地司就不会糟蹋人才?”
刑极道:“也会,不过不会恶意糟蹋,至少在我这里不会。”
他不理会黑寡妇神色变化,继续道,“汤昭灵感极高,是难得的剑客苗子。可惜容貌长得不能当灵官,前期要从练武启蒙。他身体又太虚,练武的资质不会在中人以上。若按部就班等身体练到圆满,得费多少材料?这工夫你们耗得起?就算耗得起,最后剑从哪来?我是怕贵庄伤财惹气赔盘缠。”
黑寡妇道:“你也太小看人了。我这里不行,还有五毒会,还有惊蛰山庄。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哪里寻不出一把剑来?还是说你们养剑客,都从砍自己养起?那我们倒确实养不起,一命换一命消耗太大。”
黑寡妇凑近他,几乎就在他耳边轻轻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么?受伤很好玩?当真是用血养剑?疯了吗?”
刑极身子不动,轻轻眯起眼,似乎享受她在耳边吹起的热风,道:“说穿了也没什么,既然他能拿起那把剑,我就想知道,在那把剑的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哦?结果是什么样子?”
“不能说罪大恶极,只能说是死不足惜吧。”
黑寡妇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道:“很公正啊,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事。看你早有预料的样子,莫非你觉得自己活该?”
刑极道:“自然活该。犯了错误总是该受到惩罚的嘛。”
黑寡妇冷笑道:“但你又给自己治好了,不应该领死吗?”
刑极道:“因为有罪,所以才需要赦免啊。没有罪又何须赦免呢?”
黑寡妇笑着摇头,道:“我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思路。”
刑极道:“你不是剑客,你不懂。”
黑寡妇笑靥微微一黯,刑极轻声道:“这些年来来回回走了许多歧路,走得我自己都快走投无路了。但我是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做。带着他的剑一起走下去。所以我只好先饶恕我自己,直到有一日罪无可恕。”
他反手指头去掠黑寡妇的头发,黑寡妇往后一仰,如云朵一样轻飘飘让开,道:“刑大人,妾身可刚死了丈夫。外头好多人说闲话呢。”
刑极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小人嫉妒庄主富贵美貌,武功高强又有权势,无懈可击,才编出些下流话来中伤罢了。庄主难道放在心上?他们哪能理解你我高尚纯洁的战友情?”
黑寡妇笑道:“哦?你还是我的知己了?我们有什么战友情?不过是外战场并肩战斗过一次罢了。”虽然如此,她笑容中多了许多真诚的喜悦。
刑极道:“能上外战场都是英雄豪杰,尹庄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反而有些自称的江湖好汉,宁可去偷去抢,不肯好好地立个功勋,从直中取富贵。这些人连庄主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所以我带队来合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把这飞黄腾达的机会送到你手里。那么多人把魔窟视作肥肉,想要吃一口,我非要拔他们的牙。可是庄主要吃,我一定分你一大块。”
黑寡妇道:“我吃了你的肉,那臭气在江湖上顶风十里都能闻到,以后在合阳县我还能出门么?”
刑极道:“当然可以啊,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故人了,还怕谁看呢?”
黑寡妇道:“检地司好霸道啊,真就官过如剃了?怪不得大伙如临大敌呢。狗急尚且跳墙,你别逼出大祸来。”
刑极笑道:“可以叫他们试试。我这人最大的特点……”
黑寡妇等着他吹牛便接着嘲讽,就听刑极道:“就是靠山大。我若吃了亏,就请巡察使出手。巡察使不成,就请指挥使。最后最后,还可以请君侯麾下诸位将军降临。合阳县是什么化外之地么?早晚是要梳理的。”
黑寡妇听着渐渐笑不出来,强行扯了扯嘴角,道:“你要有这样的决心……你肯定有这样的决心。当年战场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永远在发疯。高远侯把你抽调去检地司真是神来之笔,你正适合用来咬人。”
刑极道:“我本来就是检地司培养出来的,无非回老家罢了。你肯配合我最好了。对了,你先帮我找个好的启蒙老师给汤昭,就算你为培养他出力。这是笔大赚的买卖,汤昭若成才,他记得你一分好一定回报一百分。”
黑寡妇心思暗转,笑道:“你别替他领我的情,你领我的人情就行。好老师么,我正好知道有一个。就怕他教出来不是你想的样子。”
除夕快乐,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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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