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独自一人,他却用的商量的口气,似乎在与人交流。
夜深人静,寂静的房间只有他一人在说话,宛如呓语。
此情此景,多少有点恐怖。
汤昭却很平静,他知道,他并非对人说话,但却有能听懂他说话的。
眼镜片的字符停止了,就像滔滔不绝的人突然闭上了嘴。
更安静了。各种意义上的。
四周静静的,汤昭坐在椅子上,捧着那张功法,陷入了沉默。
夜深人静,最适合思考。
渐渐地,他思路清晰起来,自井底出来几个模糊的念头串在了一起。
他突然一伸手,提起桌上的笔。
这里是黑蜘蛛山庄正院的厢房,桌上摆有纸笔,只是没有墨,他也不强求,就蘸着水在纸上写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他一面写,一面轻声念诵,就像当初先生一笔一划教他写字一般。
念到一半,眼镜上的字迹一变:
“玄功,下品……”
汤昭大喜,掷下笔道:“你果然能听懂我说话!”
“我就说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我说有仙女就仙女,我说从水里出来就水里出来,还有金斧子银斧子,除了我天底下没人会知道这个故事,你在庙外都听见了吧?”
只要抛开不敢想象的惊恐,静下来慢慢思索,总是能抓住不可思议背后的一点逻辑。
只要是人能想象的逻辑,这奇迹不免又离着人近了一些,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你是什么……存在?是在我眼镜里吗?你幻化为仙女说什么金眼镜、银眼镜,其实没有这些东西吧?你是把眼镜修好给你自己住了?你想和我交流,可是不识字……啊,我失礼了,那种花纹是一种字吧?只是我看不懂罢了。不是你不识字,是我不识字,看不懂你说什么。所以我刚刚诵读薛大侠的信,你就听懂了一些字,对照书写,就能显示出来了。”
“你真的聪明,只看一遍就能对应文字,比我聪明百倍!可是在井里,你不是会说话么?怎么在眼镜里又不会了呢?你出来咱们说话,聊聊天不好么?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将自己的思路一股脑的说出来,盯着镜片等着回应。
然而,镜片的视野下,眼前干干净净,没有回应。
汤昭有些焦急,一低头,又看向《桐花引凤诀》。
镜片上飞过一行字:
“玄功,下品”
汤昭心骤然冷了下来,用手扶住镜片,轻声道:“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到底是跟陈总耳濡目染多年,汤昭的思路远比寻常人开阔。
按照陈总所说,一个东西能听话,能说话,甚至能反馈,它也不一定是活生生的人,有可能是……
一段程序?
是这么说的吧?
程序那种东西,只有按照规则的判断,却没有自主的意识,它能回答问题,但只是在它数据库的范围里,说白了只是工具罢了。
如果从利害上论,手边只有一个工具,似乎更加安全,但汤昭还是心存失望,他在孤独的夜晚所渴望的,是温暖而亲近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