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显然没能立刻从这个故事中回过神来。他怔愣片刻,缓缓抬头看向钟儿,“所以,我是从西原国逃出来的二皇子,来到烟波城后被窦伯伯所救。后来师父给我改名百里寒,我之后就一直留在嘉荣教,直到四年前……”孤月顿了顿,眼里涌现出难掩的悲伤。“那我的母亲,现在还在冷宫里?”“娘娘她……”钟儿听孤月问起碧舒妃,立刻哽咽了起来。“当年,娘娘冒险将您送出冷宫,担心先帝知道要牵连无辜,所以便装疯卖傻,说是自己……自己将孩子吃了……她事先准备了几只野猫,剥了皮,撕碎……待先皇与大皇子来到冷宫时……当着他们的面吃下了那些……呜……”那画面不必言说也知有多血腥震撼。孤月听后一阵撕心裂肺。泪眼朦胧间,眼前却浮现出方雅蒻临死前的样子。心中一悸……“先皇吓的一病不起,下令将娘娘处死。”钟儿悲切的说完孤月的身世,却见孤月盯着虚空的某处,楞楞的不知在想什么。“公子,公子?”孤月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像是问钟儿,又似对自己说:“父母为了孩子,真的可以舍弃一切的吗?”孤月忽然间,有些释怀。方雅蒻用生命来阻止他与沈云昭在一起,母妃用生命换他性命无虞。说到底,都是出于父母爱子之本能。只是,方雅蒻为此不惜伤害他人,其自私狠毒乃其本性。不过,这一切也该随着她的死烟消云散了。孤月听着马车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幽幽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左护法“公子,这是去嘉荣教的路。如今,娘娘的母家凌家已经不在朝堂,当年先皇一病不起。大皇子把持朝政,凌家知道在劫难逃,于是连夜举家出逃,改头换面做起了商人。如今的家主是您的表兄凌钰,已是西原国数一数二的富商。”“改头换面?”孤月对此十分敏感。“是,家主结识一位高人,会一种金针易容之术,可将人容貌改变。因此,凌家凡是在朝廷中露过脸的,都用了此术。”孤月听后,良久无言,而后一声苦笑。“想不到……我当年被人所害,被金针易容,而凌家却因金针易容得以高枕无忧。看来,我与这位高人倒真是有缘。”钟儿惊呼道:“什么!公子你……也被金针易了容?!”“可是,霍先生为什么要害你?”孤月猛一抬头,“霍先生……霍达?”钟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是,听说,当年霍先生的祖辈因为逃避一场追杀,逃到了西原国,是被当时的凌家家主所救。因此,此时凌家逢难,霍先生才出手相救。”“公子,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嘉荣教刚经历了一场动荡。上任教主花为颜没有死,而且杀了当初害他,还假扮百里寒的叛徒。我便自作主张要带您回嘉荣教。您可愿意回去?”孤月看了看马车外五峰山的层峦叠嶂,语气好似悠远的叹息,“也好,现在也只有那里算是我的家。”马车飞快的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马蹄溅起阵阵雪雾。孤月打开围裳,伸出头去看向身后的烟波城,却只看见一片朦胧的白色,正如他此时心中对未来的迷惘。马车来到了嘉荣教,远远便看见嘉荣教气势恢宏的殿宇,大红色的灯笼挂了整整三层。看得出,此时教中正在过年热闹的气氛当中。孤月轻轻抿了抿唇。由钟儿前去叫门。那门口的守卫听说是百里寒回来了,惊的连抽几口冷气,悄悄看向孤月的脸,又恭敬的行礼道:“恭迎百里少主归来!小的这就去禀报教主。”孤月茫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升起一丝久违的暖意。孤月与钟儿向内走去,行至半路,就见窦沅迎面走了过来,二人一照面,都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窦伯伯。”“寒儿!”孤月心里有些激动,这一年来的委屈,难过,在见到窦沅的一瞬间,竟都涌向喉咙里,哽的他眼眶酸涩起来。“窦伯伯,我……”窦沅看他神色,又是过来人,还哪有什么不明白。原本花为颜已经去了信,说初八便会派人接孤月,如今孤月自己跑了回来,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叹了口气,像对孩子一般,轻轻摸了摸孤月的头发,“走吧,去见你师父!他可想你了。”孤月点了点头,随窦沅往教主所在的正殿走去。花为颜此时,刚从试药的内室里出来,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孤月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