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带着窦沅在井雀阁里已经转了整整半日了。窦沅一整个脚挪不动步的样子,两眼放光的流连在各色奇珍异宝中。“啊呀,陆老弟,这沈庄主当真让老夫随便挑选?嘿嘿,那我多选几个,应该也没问题吧?”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窦沅之前牛气哄哄,现在在这金山银山面前也变成了这副讨好的模样。“老窦,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依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得雇辆车把这井雀阁都给你拉走啊?”“诶!这么些宝贝,一辆车哪儿成,百辆车也拉不完呀!”陆秦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最终,窦沅抱走了一方白玉玲珑盏,一座翡翠嵌宝八面塔,外加一把浮屠沉香扇。烟云山庄内。锦儿已经打点好一应行李,陆秦也将车马准备妥当。这次是沈云昭亲自出行,凤非言带了一队角龙卫跟随前往。一切准备就绪,即日便可动身。出发之前,沈云昭正准备去到佛堂去向母亲辞行。就见母亲身边的丫鬟白霜,过来传话,母亲要见他。沈云昭有些意外,母亲很少主动见他,都是他每日晨昏定省前去佛堂请安。今日不知所为何事,竟差人来请他过去。沈云昭系好披风,抬脚往佛堂走去。“母亲。”沈云昭躬身一礼。方雅蒻端坐在红木椅上,面沉如水。“昭儿,你这身打扮是要出门?”“是。儿子正要向母亲辞行。准备去一趟极北之地。”“哦?怎么好好儿的,要去那么个遭罪的地方。”沈云昭微微一愣。母亲甚少过问庄中之事。自从他做了这烟云山庄的庄主,一应大小事宜,都是他自己做主。平时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他说了,母亲听过就罢,从不见母亲多问一句。今日不知为何,母亲对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关心。“只是去寻些东西,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母亲尽可放心。”方雅蒻垂着眼睛,捻动佛珠。突然手下一顿,抬眼看向沈云昭,眼光是令人望而生寒的凌厉。“昭儿,这些时日我竟不知,这庄中多了个主子。是叫……什么日公子还是月公子的,是吗?”沈云昭从未想过让母亲见阿月,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过阿月的存在。在他看来,自己只是有了一个枕边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使日日美女环绕,豢养小倌,也再正常不过。反而像他这般,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一个通房都没有,才是奇葩。这番若不是稀里糊涂与阿月在南馆春风一度,他恐怕还是会继续“守身如玉”下去。得知那人已经成亲,他更是心如死灰,阿月是他给自己制造的泡影,而如今,他还不愿从中抽身。一旦面对现实,他唯恐自己会被心痛的感觉吞噬。“母亲,怪我没有同您知会一声,阿月的确是儿子如今的枕边人。不过说到底就是南馆来的一个清倌儿而已。”“枕边人……昭儿,你这个年纪,莫说枕边人,就是妻妾成群也是合该的。只是从不见你有过什么红颜知己,如今却弄个小倌做枕边人。江湖上该拿我们烟云山庄取笑了。”“……儿子也只是一时兴起,全当是个玩意儿,母亲不必介怀此事。至于江湖上,儿子自问,没有哪个人嫌自己的舌头长。儿子还要出门,就不陪母亲闲叙了。”说罢起身行礼,走出门去。刚跨过门槛,却与阿月撞个正着。我可以骑它吗?阿月默默跟在白霜身后,心里满是担忧。他知道,沈云昭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个南馆出身的,虽原是清白之身,可如今与沈云昭在一起,别人也只当他是个卖的。老夫人作为沈云昭的母亲,怎么会对他没有厌恶呢。“月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抬头看见沈云昭正从屋内出来。“我……”阿月抬头看向前面领路的白霜。沈云昭面色一沉,拉过阿月的手,愠怒道:“不懂规矩!我说过佛堂是你不可踏足之地,谁带你闲逛也不能来这。怎么我平时对你说的话都忘了?还不快走!”话虽然是对着阿月说的,但显然是说给白霜听的。白霜聪明的很,没有多言,默默退了下去。沈云昭紧紧拉着阿月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他是打定主意,绝不会让阿月见母亲的。母亲之爱子,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阿月这样低贱的身份,母亲一个不高兴,就可以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沈云昭想到此处,不自觉的紧了紧拉着阿月的手。走至回廊外的中院内,沈云昭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路却不见阿月出声。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任他拉着走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