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银子足够普通的百姓一家过上三五个月了,是有些奢侈。
杨夫人又摸了摸那块料子,心里实在喜欢,贵便贵些吧,他们家也不差这五两钱,点了点头豪迈大气的说,“行,这块料我定下了。”
母女两个要做一样花色的衣裳算,款式自然不同,杨夫人要的是早上看好的连衣裙装,杨小月则做上袄下裙的样子,另要了一身湖蓝色的棉料子,做一身素净的襦裙。
量过了尺码交了定金,母女俩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这边杨家的马车才刚刚走,另一边宋掌柜家的铺子里,云嫂就阴沉着一张脸望了过来。杨夫人明明是她家的熟客,也不知隔壁的那人乡巴佬有什么本事,竟把她家的熟客都给撬走了。
云嫂恨的咬牙切齿,走回铺子里甩手坐下,来推了旁边的宋掌柜一把,有些恨铁不成钢,“都怨你。”
“要不是你事儿办的不好,被人揪住了把柄,他们才不会站稳脚跟呢。”
“你看看,自从他们来了咱家隔壁,我们的生意清冷了多少?”
宋掌柜坐在柜台后面正用紫砂壶泡着一壶龙井,他慢慢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对焦急的云嫂道,“你急什么呀?他们家生意再好又有什么用?咱们家在布行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家里也就这个样子,眼下我不是找到更赚钱的营生了吗?”
送掌柜手轻轻敲打着桌案,一派怡然自得,“你如今穿金戴银,就连胭脂水粉都托人从城里买来最好的,还不是因为我能赚外钱。”
“要我说,咱们再多干几单,挣一笔大的,买一座大点的宅子,买几个铺子,收租金享享清福多好,何必和他们过不去。”
云嫂听了摸了摸手腕上的金手镯,心情这才舒坦了几分,她走过去在宋掌柜身坐好,“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次的分红怎么还没下来?”
“不是分红没下来,是我又把它贴进去入了股,投的越多,挣的就越多。”
云嫂点头,没有说话了,她探出头发现铺子前有很多落叶,拿着扫帚就出去扫,也不扫作一堆,而是全往沈泽秋家门前扫去,接着背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呵斥,把云嫂吓了个激灵。
何慧芳和庆嫂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物件正往这边走过来,看见云嫂竟然把门前的落叶往自家铺子前扫,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她早就看这个云嫂不顺眼了,天天掐尖拔高,好像很瞧不起他们乡下来的,搞得自己像个天仙下凡似的,总拿眼角瞧人。
看见何慧芳走了过来,云婶吓了一跳,这老婆子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把扫把横在地上,微扬着下巴对何慧芳道,“怎么了,你嚷嚷个什么?”
何慧芳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那堆枯叶,没个好气的说,“你要不要点脸?你自家门前的枯叶干啥往我家门前扫啊,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呵,瞧上去人模狗样,怎么里头包着糟糠呢?”
云嫂脸色一白,尤其是庆嫂也在,她到底要脸面,轻咳了几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我是想扫成一堆再用簸箕来铲,你干嘛大惊小怪呀,真是的,一天到晚瞎嚷嚷,整条街都知道数你嗓门最大。”
听着声音沈泽秋和安宁也走了出来,先是瞧见了庆嫂和何慧芳抬的东西,沈泽秋忙走过去接来往铺子里搬,一边搬一边问,“娘,你买了个啥?”
趁着沈泽秋和何慧芳说话语的空当,云嫂找了个簸箕来把那堆枯叶给铲了,一边铲一边懊恼,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撞见那死老婆子回来。
庆嫂笑着搭腔,“我们捡了个好宝贝呢,快打开看看这是啥?”
安宁和沈泽秋有些好奇地把盖在东西上的破布给掀开了,竟是一块半人高的西洋镜,镜面十分的光滑,用木头围底,六成新,照的人脸须毫毕现。
还真是个好宝贝哩。安宁回里屋拿了块湿抹布出来,把镜面上的灰给擦干净了,轻轻抚摸着镜面,由衷的叹了句,“这东西要是摆在店里给客人照,最合适了。”
何慧芳坐下来,匀了匀气,很自豪的说道,“这东西便宜,只要一百文钱,我就想着买来放在店里,这多好呀。”
西洋镜是大户人家里头才用的,寻常百姓不会买,真正用得起的又嫌弃是旧物,所以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没卖出去,那船员随口开了个价钱,何慧芳挑挑拣拣,面露嫌弃,祥装不太情愿要,砍了个对半价,花了一百文,把这东西拿下了。
沈泽秋倒了两碗茶水,分别递给何慧芳和庆嫂,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还是娘会买东西。”
“那可不,我啊,发现规律嘞。”
何慧芳捧着茶小口小口喝着,“我发现了这镇上的人呢,比咱村里的精明,见你喜欢就爱往上加价,所以我先假装嫌弃,一点也不敢表示我是真的喜欢,不然啊人家就漫天要价。”
眼看天色将晚,时候不早了,何慧芳要留庆嫂在家里头吃饭,庆嫂摇了摇头,“我留在这吃了,我家那一家子该怎么办呀,我回去了。”接着扭头对安宁说,“今早上拿的那身衣裳我做了一半,今晚上赶赶工,明天早上就能交货了。”
安宁笑得和煦,“不急,那套衣裳客人说好后日才取,今晚要是赶不及,明下午再送过来也好。”
冬日里天黑得快,不一会几阵寒风刮过,飘了几粒毛毛细雨,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鱼汤已经煲好了,一掀开砂锅盖子,一股芬芳馥郁的浓香味就飘了出来,勾的人馋虫乱爬。铺子关了门,何慧芳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忙和,先用小碗盛了一勺尝了口,啧了声赞叹道,“鲜,鲜的能把舌头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