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便将娇娇交给李容徽抱着。自己则去小厨房里取了冰镇的乌梅汤来,又倒了两盏在青白瓷的小盏里,放在临着一棵海棠树的青石桌上。
海棠花影下,两人一道喝着冰镇的乌梅汤,一道逗着狸奴,只觉得通身的暑气也消去许多,只眼前青石地上那一片明晃晃的日光,仍旧是十分耀目。
“这时日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都已入夏了。再过几日,屋里都快用上冰了。”棠音打着团扇,轻声笑道。
“那便不好出门了。”李容徽眸色微深,若有所思,只缓缓开口道:“棠音还记得护国寺里求来的签吗?”
他顿了一顿,又轻声道:“我们求的,都是七十八签,是一样的。”
他说着,语声愈发轻了下去,带着几分缱绻:“听闻若是能求的一样的签,便是前世注定的姻缘,今生也不会再离散。”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却笑起来:“可我求的不是姻缘啊?”
“我求的是家人平安。”
“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李容徽袖口中的手指收紧,旋即却又若无其事地松开,只轻声对棠音道:“无论是什么,既然求了上上签,总该过去还愿。”
“过几日彻底入夏了,山道便不好走,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棠音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便以团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轻声开口:“那就——”
随着她的动作,袖口略微往下滑落了一些,露出她柔白的皓腕上,一截艳丽的五色丝线。
李容徽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手指往回,也落在自己腕上那一段一模一样的丝线上,眉眼间渐有了笑意:“那就明日。”
兔缺乌沉,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晨起的时候,棠音刚打开槅扇,便见天幕上漫天流云,将日渐鼎盛的日光藏于一片柔白之后,倒像是回到了仲春时候的天气。
棠音只穿了一件窄袖衫并一条浅鹅色月华裙,绾个了一个最方便不过的百合髻便往府门外走。还是白芷看见了,觉得太过素淡,便自她新的妆奁里寻了一只色泽最为浓艳的红珊瑚簪子出来,替她簪在发上,这将才她送上了相府的马车。
新换的轻薄锦缎帘子落下,马车在道旁碌碌行了一阵,很快便出了城门,于京郊皇子府邸前停下。
“上来。”棠音轻轻掀起帘子,对等在此处的李容徽轻声笑道。
随着话音落下,辇底微微一沉,李容徽上了车辇,坐在她身旁。
他的目光落在棠音乌发间,自己送的那只红珊瑚簪子上,浅棕色的眸子里便铺上了一层笑影,顺手将一只食盒递了过来:“我路过天香楼的时候,给你带了些点心,你看合不合胃口。”
棠音早膳的时候吃得并不多,经他这样一问,倒也起了几分兴致,只轻轻抬手,将食盒打开。
首先落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碟子玫瑰酥。
棠音还记着上回的事,一见玫瑰酥,便觉得心中有些滞闷,忙抬手将这碟子玫瑰酥放到小几上,抬手拿去了食盒里的隔板,又去看下一层。
还没落眼,便闻见一股子玫瑰酥清甜的味道涌入鼻端,视线一落,果然又是一碟玫瑰酥,甚至还比方才那一碟要更多一些。
棠音下意识地抬眼看了李容徽一眼,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下了,只将手中这碟玫瑰酥和方才那碟并排放在一处,再将食盒打开了一层。
入眼的,还是一碟子玫瑰酥。
棠音终于抬眼看向李容徽,忍不住问道:“怎么这食盒里全是玫瑰酥?”
而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中,姿容昳丽的少年正托腮看向她,唇边笑意深深。
“只有玫瑰酥,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