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虽还不知所以,可见此情势,脸上的神色也早已凝重起来。
慕容雪荼坐回到榻上,当着众人之面,随意撕开一封信函,瞥了一眼,即顺手用这纸笺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团作一团,丢了下去,哼笑道:“这里面装的不过是清引抄写的几篇食谱而已,母后太紧张了,都没有打开看看信的内容,便训了朕这么一大通,儿臣受之有愧啊!”
太后登时怒火攻心,斥道:“陛下,你在骗哀家!你……”
话还没说完,便一口气背过去,昏倒在地。
众宫婢侍女急忙搀扶住她,送至席榻上。
冯国丈忙喝令道:“还不快将太后送回端云宫,传太医随行!”
慕容雪荼举手制止道:“不必惊慌,这宴席还没有结束,太后怎好早早离场呢。”
林靖手力一紧,立时将一个青铜酒爵捏了个粉碎,抬眼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她是你的母后!”
慕容雪荼自斟自饮了一杯,从容道:“章烈侯言重了,朕如何会忘记!国师,还请你为太后诊治一番。朕自幼失父,是太后将朕抚育长大的,用尽心思扶朕登上皇位,母恩大于天,朕不敢不思报。”
蓝清竽挥袍扬出一根极细的白丝,指尖轻轻一按,又拂袖将那白丝收回,一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已为太后探过了脉象,太后娘娘只是一时急火攻心,闭住了心脉,待贫僧施以针疗,太后即可转醒,陛下不必担心。”
慕容雪荼颔首道:“有劳国师了。”
蓝清竽敛袍行至太后面前,令宫婢扶起她的身子,以银针刺入其穴道,许时,太后果然悠悠转醒。
慕容雪荼将酒杯放下,漠声道:“母后既已转醒,这天宴就接着继续。穆骢,该上真正的大菜了。——哦,母后刚刚醒来,不能再受刺激,这菜,就先呈给国丈和章烈侯吧。”
穆骢领命,再次端出一张托盘,盘中放有一沓书信,分作两叠,各送至冯国丈和林靖席上。
二人展开书信,霍然大惊。
慕容雪荼冷冷笑道:“这些东西,确如母后所言,多看一个字都是脏了眼睛。朕也想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朕也愿这信上所言之事皆为子虚乌有,可是,朕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这北川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他越说声音越低,及至黯哑:“我不想怀疑母亲的,不想……”
商羽于桌几之下暗暗拍了拍慕容雪荼的手背,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大雨中无家可归的小狗儿,叫人看得心疼。
慕容雪荼冲着她疲惫一笑,再转过脸去面对众人之时,即又换作了那副威凛无情的帝王模样。
林靖侧眸望了一眼满目慌乱失神的太后,摔着手里的信笺,冷笑道:“陛下想要怎样,不妨全都说出来,这般装神弄鬼,岂不失了皇帝的大气!”
慕容雪荼拍手道:“林侯不愧是统领过百万大军的三军元帅,果然爽快!朕喜欢。不过——”他转身看向太后,微微沉目,缓声道:“您毕竟是朕的生身母亲,朕还是想听听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