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弘回至龙阶之前,看向众大臣,高声说道:“诸位同僚,今年繁河泛滥,霖州洪灾千里,百姓流离失所,病疫横疟灾地。纵使如此困顿艰难,他章烈侯竟然还要不顾百姓死活,私自挪用赈灾钱粮,其罪可诛,天人难恕!”
接着又朝慕容雪荼的方向拱手道:“幸而当今天子乃真龙降世,以一拜而止南方雨,恤民怜生,赈济流民,至此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重返家园。此等圣主,定能统御我北川一世国泰民安,宁隆昌盛。我辈臣子若此刻不一表忠节,那这十年寒窗苦读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群臣被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感动,心中俱是一阵感慨澎湃。
纪弘见此,当即领头,众臣皆行至于龙阶前,拱手拜道:“臣等愿为陛下竭心尽力,肝脑涂地,辅佐陛下开创我北川万世之荣,长安永宁。”
慕容雪荼面露笑色,颔首虚扶道:“众卿家免礼平身。”
林靖环顾道:“原来陛下宴请的都是朝中不依附我和国丈的保皇派。”
既而,又扬头道:“陛下平日里像个孩子一样贪玩胡闹,任性好吃,对太后国丈和我皆是唯唯诺诺,不敢多出一分忤逆,没想到此刻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的干净果决,不留余地。弱冠之年,能有如此心计城府,臣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慕容雪荼起身,斟了两杯酒,走到林靖面前道:“林侯谬赞了。生在这权力的最顶端,朕若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岂不要被这皇权给撕成碎片,粉身碎骨了?姨丈大人!”
半天没有作声的太后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打颤,蹙眉问道:“荼儿,你要做什么?”
慕容雪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慢慢笑道:“母后勿慌,这酒,无毒。”他将酒递给林靖,说道:“清引告诉我,这叫杯酒释兵权。林侯,请喝。”
林靖顿了一顿,缓缓接过酒杯。
太后眼中有泪,叫道:“侯爷……”
林靖没有看她,一抬酒杯,猛地仰头喝下。
慕容雪荼亦举杯饮尽,笑道:“林侯好气概!”
他回身坐至龙榻,目色含威,肃声道:“今朕亲政理朝,自当事必躬亲,为我北川永谋盛世。太后为朕操劳半世,恭慈秉仪,着当长居后宫,安养晚年,于佛前为北川万世祈福诵经,以宁心静气,添福增寿。”
太后于席榻前低垂着眼眸,一脸漠然,无喜无悲,再没说一句话。
慕容雪荼接着道:“冯国丈年事已高,风烛之龄,不宜再于朝中议政,朕悯其一世为国,劳苦功高,特赐儒经一车,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语调一转,慕容雪荼接言道:“至于章烈侯林靖,众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一老臣上前禀道:“章烈侯以公济私,调用灾银,飞扬跋扈,结党营私,不敬陛下,滥杀无辜,暗设私刑,欺辱朝臣,此八项罪名,每一项皆是死罪难逃,求陛下将其斩之,以振朝纲。”
余下诸臣皆拱手拜道:“臣等附议。”
慕容雪荼叹道:“林侯,看起来,你的人缘可不太好。”
林靖蔑笑道:“不过是一群登高踩底的势利之徒罢了,本侯从不屑于理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