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满脸懵逼,“……”
“……这、这么有深度的吗?”她万万想不到燕承南突如其来的提问,还是这种哲学问题,顿时当场傻眼。
她努力地思考好半晌,试图从堪称贫瘠的脑海里搜刮出一个答案,却觉得都不合适。沉思冥想许久,她颇有些为难的蹙着眉,斟酌言辞,小心翼翼的回答,“仁慈?善良?宽容?”
太过笼统的答案显然不合他心意。
“仁者的定义本来就很广泛吧?是好是坏,得看这个人的全部啊,怎么能用一个词就概括了。”孟秋艰难地阐述着她的观点,复又停顿一下,“但人嘛,都是复杂的。在我看来,只要结果是对的,过程怎样都没关系。”
燕承南遂再问她,“若结果也不对,该当如何?”
而她苦思良久,“那就做到无愧于心吧。”
“若有愧呢?”
“……”
这场哲学讨论在孟秋的语塞里结束,她并非说不出,而是怕自个儿的想法太过影响,甚于误导他。孟秋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却寻不出缘由,有意问他,又问不到个究竟。是以,她只得放软着腔调,尝试着转移话题。
“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五殿下生母,那位令妃娘娘的封妃大典?”
“嗯。”对于她拙劣的话术,燕承南见怪不怪。他默然片刻,压下心底那些隐晦的情绪,状似也忘却那些无厘头的询问,顺势应着,“你可曾将贺礼备好?”
孟秋朝他笑得不尴不尬,“并未……”
“这不正等着您过目嘛!”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又掰着手指提出好几样物什,都是她去库房里看过,却抉择不出的,拿来问燕承南,“您看送哪样最合适?”
他漫不经心地答了,“便选那尊白玉佛罢。”
典礼将近,宫闱中难得的有些繁忙。
后宫里各位娘娘反应各异,连带着上下都难免浮躁,所幸孟秋身处东宫,热闹都是旁人的,与她毫不相干。她也乐得自在。
好一段时日的病休后,她眼见着燕承南逐渐如以往那般,整日里从早到晚没个歇息,又觉得还是前一程子清闲的时候再好不过。但碍于主线任务,她只好顺势而为。
她发觉燕承南与庄大人的联系骤然紧密了。
打从她到燕承南身边伺候,就注意到他对于庄家多有避讳,大抵是碍于皇帝,抑或是碍于……庄大人惯来的明哲保身。可而今么,竟常有书信往来,有时竟至于一日一封。她曾好奇问过,得知只是寻常的家书,写着问候的言语,瞧不出半点儿不同。再问,又得知是他舅母骤生急病,才频繁关心罢了。
“宫中来往书信都需检查,”他温声说,“更别提暗中来往。”
毕竟他只是借此掩人耳目,再寻个由头与庄大人碰面,好去定下柳氏一事而已。
燕承南问孟秋,“相距大典还有几日?”
“大后天就是了。”她一边答着,一边有些跃跃欲试。这回的大办特办,怕是皇帝有意为之,就想让众人都晓得他对柳氏的看重。只可惜,美人虽好,到底有毒。
而燕承南与庄大人所谋算的,正是典礼当日。
他姑且将这件事在心底搁下,转而又想起了旁的。他静静望着孟秋,像是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把目光落在未知名的某处,轻飘飘地,宛若春日的絮、秋夜的霜。
“你入宫七年了?”他问着。
孟秋翻着记忆回答,“七年多。”
“在东宫待了多久?”
“两年有余。”她迟疑,“殿下怎么提起这个?”
燕承南视线一凝,鸦睫细微地颤了一下,再低垂着敛住眼底神情。他思绪飘忽着,浮浮沉沉,落不到一个定处。
因于柳氏,他在动手前,谨慎地将东宫内尽数查遍,唯恐再遇到临时反水背主的,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一查,更因孟秋与他亲近,便查得愈透彻。乃至她的出身、家世,皆一清二楚,送至他书案上。
她爹娘早逝,由伯父抚养。
她并无兄弟姊妹,只她一人。
更紧要的,她是女儿身。
“你……”他将薄薄的信纸递给孟秋,示意她拿去看,并轻声问她,“可有要与我解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