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胃癌晚期,我十岁那年确诊的,当时她拉着我爸的手说放弃治疗。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妈当时躺在病床上,拽着我爸哭:‘把钱留给小野,以后你们爷俩用钱的地方多,别把钱花在我这个快死的人身上,以后小野还得娶姑娘呢,不能委屈了你未来儿媳。’我爸不说话,我当时就在病房门口,想着我以后不结婚这笔钱是不是能拿来救我妈。
“晚上的时候我和我爸说了,被我爸揍了一顿,他当时没说话,后来我无意间翻到我爸笔记本,里面掉了张纸条出来:‘看着小野长大,成家立业。’是我妈生下我的那一年写下的,这是我妈的愿望。
“我妈在那年秋天去世了,那个新年过的特别冷清,我和我爸守着我妈的照片,干干的坐了一个晚上。外面是五颜六色的烟花,谁也没心情看。
“之前的新年都是我妈包水饺,我爸做菜,我看春节联欢晚会,后来我再也没过过这样的新年。
“来年春天我碰见贺维,他讥讽我说我是野孩子,我把他揍了一顿。贺勤知道后让人把我爸的水果摊砸了。后来我再也没揍过贺维。没错,我意识到我太弱小了,我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只蝼蚁,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爸让我学会忍耐,告诉我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特招进了华崇,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给我爸妈报仇,我咽不下这口气。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在成功之前我都得装的无欲无求。放松他们的警惕。我爸重新找了份工作,给人开货车,成了一个司机。
“在华崇,我一开始成绩好,是为了拿奖学金,华崇学费太高了,现在我已经攒够了,所以我不再考第一,这一年我也不会参加竞赛,只等最后的高考。
“说到现在,你基本懂了吧,我和贺维之间,你可以认为有血海深仇。我的一切,贺维都想插一脚。”
谢湛野一直声音平淡,好像是在叙述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陌生人的故事。
那些辛酸,那些苦难,那些见不到光的日子,全都揉在他风轻云淡的语气里。
程曼歌听的鼻子发酸,好一会儿没说话。
很难想象,那个懒散爱笑,看起来无所不有的谢湛野实际上一无所有,经历着她从未经历过的疾苦。
“诶,你不会转头就把我卖了吧。”谢湛野看她情绪低落,故意打趣。
程曼歌抬眼看他,眼底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心疼,她抽了抽鼻子,笑:“你真勇敢。”
没有低头,没有弯腰,没有长成一个讨厌的人。
而是任凭生活千方百计打压也不服输。
纵然身处井隅,仍然向着光。
谢湛野仰头,看着一点点沉下去的太阳,胳膊搭在长椅上,嘴角漾起弧度,语气端的漫不经心:“怎么样都是过,总不能一辈子烂在泥里吧。”
太阳慢慢躲在玫瑰色云团后面,光从云缝中渗出来一丝。
程曼歌想抱抱谢湛野,想了想,忍住了,只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一定会特别特别风光特别特别优秀。”
谢湛野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行,到时候谢总罩着你啊。”
“说不定到时候我是程总呢,咱俩势均力敌。”程曼歌笑起来,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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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野回家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桌上摆了几盘菜,他一抬眼,谢父正好从厨房走出来:“回来啦?吃饭吧。”
谢湛野洗了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吧,今天任务少,就早回来了。”谢冠弘坐下,刚拿起筷子,被谢湛野一挡。
“爸,我得和你说个事。”谢湛野面容严肃,甚至有几分凝重。
谢冠弘见状,不由也挺直了腰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