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平……”李坦欲言又止。
贵平重新拱手,恭敬躬身,“殿下,殿下有恩与贵平,贵平会永远记得,贵平这些年一直跟着殿下,知晓殿下。”
李坦脸色微缓。
贵平继续道,“早前大雪将万昌街的民宅压塌,京兆尹管不过来,是殿下在工部跟前提了一句,才让不少百姓免受其苦,贵平知晓,殿下是心中不舒服,贵平理应受着。”
李坦看他,“我是,近来有些焦躁。”
贵平轻声,“殿下,马上年关了,腊月二十五会休沐,殿下好好歇一歇吧。”
李坦颔首。
正好书斋外有内侍官的声音传来,“殿下,户部有急奏。”
“呈上来。”李坦淡声。
内侍官赶紧入内,双手呈上,李坦接过,内侍官退出的时候,李坦戏谑叹道,“看到了吗,上哪里歇?以前总觉得东宫也好,天子也好,这个位置日思夜想,但真正拿到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的,反倒是以前以为的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反而发现是求而不得……”
贵平看他,没有应声。
户部的急奏,李坦会先看,只是目光一列列扫下,贵平肉眼可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好事,而且是很不好的事,贵平心中拿捏。
果真,李坦重重摔了折子,这个人都被怒意包裹着,“沧州附近州郡灾荒,牵连了周遭十二城,眼下流民越积越多,都往高城涌,高城有流民举旗造反,这帮混账!”
贵平震惊,周遭十二城的流民,这不是小事!
“我也觉得这不是小事。”案几前,温印感叹,“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这几家都已经卖粮了,说明周遭都知道闹灾荒,粮食短缺,怕朝中征用,所以高价卖给了东陵挣一笔,那怎么朝中一直没动静?”
肖媛已经走了,温印同李裕说起这几家商人卖粮之事。
李裕一直安静听着,脸色一直很不好,等到温印说完,李裕才轻声道,“阿茵,不是朝廷没动静,而是下面的人瞒报了。”
“瞒报?”温印意外。
“嗯。”李裕看着她,仔细同她解释,“李坦好容易才坐上东宫的位置,他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做东宫,早前只是明珠蒙尘,他的储君之位来路不正,所以他更要在把持朝政后,像朝中,像国中证明他能做天子。君君臣臣,他可以逼死赵国,因为侍奉天子,原本就是臣子本分,朝中会有非议,但只是非议;但此事不同,这些受灾的流民是他的子民,他监国才多久,就有流民滋事,甚至举起造反,这对李坦来说,才是大事。我昨日江之礼的时候,他同我说了很多事,包括前不久京中雪灾压塌了民舍,李坦把工部尚书叫到泰和殿提点,说明他不是心中没数的人……”
李裕徐徐说着,温印也慢慢听着。
其实她也听得认真,只是每次听李裕说起朝中之事的时候,她都觉得李裕好像忽然之间从之前的小奶狗摇城一变成了小狼狗,全是权谋算计的那中,稍不注意,他能咬疼你!
“……所以,此事也一样。如果李坦事前知晓,他一定会提前动作,我觉得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温印听他说完,赶紧收回目光。
李裕继续道,“虽然地方官吏可能怕担责任瞒报,但流民是从东一点点往西边来的,沿途越来越多,没人敢担这个责任,除非,这些人原本就不怕担责任。而且沧州贺瑜是李坦的人,沧州的情况,贺瑜应当清楚,不应当瞒着李坦才对,这其中是有古怪,可能要再送消息给江之礼,让他打听。”
温印颔首,“好。”
温印以为他说完,正要起身,晨间的事还让她有些心有余悸,李裕却忽然问起,“娄长空呢?”
“啊?”温印愣住,以为听错,怎么会突然说到娄长空身上。
温□□虚坐了回来,“娄长空怎么了?”
肉眼可见的担心。
李裕不太愿意提这个名字,也知晓能有眼下这些契机,都是因为娄长空的缘故,但李裕还是不怎么喜欢,也沉声道,“娄长空也是商人,娄家也做粮食生意,他会不会也像那几家一样,把粮食高价卖给东陵?”
眼下粮食本就紧缺,流民越来越多,如果娄家这样的商家再做这样的事,恐怕真的会出篓子……
李裕说完,温印眨了眨眼,“他,他当然不会!”
语气就似旁人在质疑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