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乐待了这么久,他回来的消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早就有人想要询问他渡劫一事,只是知道徽乐仙尊向来深居简出、不爱交际,逍遥宗也将他们的拜帖都拦截或是委婉退回了,便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他。
当年他渡劫声势浩大,修界同辈的修士都知晓,没想到这位炼器天才非但没死,过了五年还又冒了出来,并且带着完好无缺的灵脉和神秘的“灵兽”——他在钟灵派外门的行踪早已流传了出去,钟灵派不愿意接见鸿文,也有这部分原因在。
仙门众修士本都做好了熬个几年,等某些重大场合才能见到徽乐的准备,谁知徽乐竟突然发了请帖!
别说是大渊了,就是在魔域里宴请也会有无数人心动。毕竟谁不渡劫天雷?当世徽乐是修为最高的几位修士之一,也是性格最好的,能问他当然是赚到了!哪怕可能是阴谋,也要去看看,请贴上的灵力徽记又不是假的!
至于徽乐所说的“道侣”,据消息疑似是个魔修。有一些小门派对此忌惮不已,大门派倒是都默契地不去提及。在他们这个地位上,都清楚魔修其实也是人族,只不过风俗习惯大不相同,并不像魔物那样人人得而诛之。
像徽乐仙尊这样温和的炼器修士,找的魔修道侣应该也和普通魔修不同、脾性很好吧?
许多大门派修士如是想。
于是,各个门派陆陆续续有人结伴出行,向大渊而去。连沿途的旅店客舍都有所察觉,近日若遇到不起眼的小修士来投宿,很可能其实是某个掩饰身份的隐士大能。
徽乐和裴沉疏给道友们留了三天的时间做决定和赶路。
能在这个期间赶来的,都是心智坚决之人,当然境界也不会低,否则三天都不够出洲的。他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人。
他透过魔宫的水镜,看到镇子上来的修士们,道:“差不多了。”
白骨人听命,两个一组,抬着几个箱子出去了——徽乐并不打算露面,所有关于渡劫和位面的猜测,他都整理写在了玉简上,复制了好几份,确保能送到每一个道友手中。单是里面改编的一些星际知识点,都会对修士大有启发。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助人为乐。
水镜中,一个个修士拿起了玉简。玉简上有提示,要输入灵力结成临时契约才会显示出文字,这是他们和徽乐的一个个小小交易——
在星际时,徽乐能净化那么大量的虫雾,依靠的绝不仅仅是他自己。是有链接仪和徽章在,他才能如此神乎其技地调动庞大得可怕的精神力。
修界却没有这些,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创造了。
这些玉简,就可以替代徽章的作用。
看到提示,有人犹豫,有人皱眉,也有人毫不拖泥带水就输入了灵气。最先出现在徽乐面前星盘上的,是他逍遥宗的同门们。接着,光点越来越多。
“魔修也在玉简空间内?!”
忽地,有人不满叫道。
徽乐没理他们,魔修当然也在,要不然那点人哪里够,星际的人口可是以亿来计数的。若不是修界人均灵力能吊打星际居民,勉强可以用质量弥补数量,徽乐会选择直接放弃这个计划。
裴沉疏也在滑动着水镜,神情很嫌弃。
这边的魔修们更加沉不住气,群情激奋的,如果不是徽乐事先在玉简空间里设了屏障,两边能直接打起来。
舞台已经搭好,接下来就是进入大渊。修魔两边一片热烈,白骨人和逍遥宗的后辈们一个头两个大,试图安抚……魔宫里两人却悄悄消失了。
他们乘着小型的飞舟,来到了魔渊上方。
魔渊是一条长长的裂隙,平日里如果有人要通过,都是走魔气少的固定位置。但此刻二人下方的地点,魔雾浓郁到近乎实质,翻涌着不祥的血红色,心志不坚的人在此地甚至会被魔气蛊惑,心神都随着渊薮深处的魔物一起呼吸、脉动。
这片长约一千米的裂隙,是魔渊禁地中的禁地,两侧大陆都荒无人烟。底下,便是大魔沉睡之地。
徽乐唤醒了自己的精神体。他在星际干过一次类似的壮举,一回生二回熟,他心态很平和。
所有在争执的魔修和修士都愣住了,看着玉简空间里突然出现的、美如神话的白色生物。
“徽乐仙尊和他的道侣……下去魔渊了??”有修士掐算了一下,震惊道。
“我们今天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鲲鹏这种灵兽什么时候能进入灵质空间了!?等等,玉简上说这不是灵兽……这到底是什么??”
……
小舟不断下沉,裴沉疏的幽蓝色魔灵如灯一般亮起,撕开前方的黑暗。他的刀上已沾了厚厚一层血,都来自大渊中的魔物。
鲲鹏漂浮在上方,将小舟护在身下。无尽的虚空黑色里,只有这一小片是明亮的。鲸歌如波荡开,场面甚至带上几分神圣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又传来了光亮,穿过魔雾显得十分微弱。小舟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被卡住了。瞬间,魔物惊动,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这些魔物都长得很有个性,徽乐怀疑就和星际那个深海鱼的段子一样,看不见就随便长了。
它们庞大的身躯飞蛾扑火一样撞在防护阵上,血迹污浊往下淌。徽乐低头,只见卡住小舟的是魔蛛结成的层层叠叠的网,而在这大片白色蛛网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茧状物。
不必言明,两人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都明白,里面躺着的是大魔。